雲慘霧截然不同。
二公主姜清渠穿著一襲耦色衣裙,目光直直往姜靈洲身上瞟。
姜靈洲還未走到她面前,姜清渠已是迫不及待地開了口:“河陽姐姐,莫要傷心了,父皇必然也不是故意迫你遠嫁的。”
姜清渠素來喜歡與姜靈洲一爭高低。
但凡姜靈洲有的賞賜,姜清渠便一定要爭上一爭。從小到大,姜清渠不知多少次為了那些鮫紗、釵環之類的東西,與姜靈洲鬧起來。
每每姜清渠一鬧,姜靈洲便自言“長姊須得謙讓”,將那些珠寶布帛讓給姜清渠;雖姜清渠時常說出些陰陽怪氣的話來,姜靈洲也一笑而過,不以為意。
到了姜靈洲十五歲得封“河陽”尊號時,姜清渠差點沒鬧上天。只可惜,鬧歸鬧,齊帝卻不搭理她,反倒將姜清渠的生母章貴人訓了一頓,說章貴人教女無方,竟把好端端的一國公主養成了小家子氣的市井潑婦。
姜清渠得知姜靈洲要遠嫁魏國時,心裡極美——想那魏國山高水遠,粗鄙重武,姜靈洲嫁去了便只有受苦的份。而她姜清渠身為大齊公主,自可以挑一位儒雅良善的帝婿。便是姜靈洲受盡寵愛又如何?終究還是被父皇狠心嫁予了魏人。
十數年來,姜清渠頭一次壓過了姜靈洲,心裡自是美極。
此時此刻,姜清渠看著姜靈洲微紅的眼眶,故作難過道:“聽說那魏人都生的高大凶猛,性子低劣,還有弟娶孤孀的性好。父皇竟然忍心讓河陽姐姐嫁去那樣的地方……”
“二姐姐!”三公主姜惠風皺著眉嚷道:“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
“三妹妹,我說的可是實話。”姜清渠訝然道。
姜靈洲正在腦中想著幽燕那還在魏人掌下的五個重鎮,及那些未來得及歸家的難民,心下有些亂糟糟的。聽得兩位妹妹爭吵,便出口道:“莫要擾了太后娘娘的清淨。”
姜惠風、姜清渠立時安靜下來。
姜靈洲身上還壓著一堆事兒,便回去了。她走後不久,朱太后在宮婢的攙扶下勉強起了床,好似要追著姜靈洲的背影。
太后娘娘走路有些顫顫的,一路攀扶著座椅寶瓶。姜清渠見了,連忙上前攙扶太后,想要討好一下這個一向不親近自己,脾氣又古怪的祖母。
朱太后扶著門框,喃喃道:“河陽是個好孩子,是個好孩子啊。”
姜清渠也應和道:“是呀,也不知父皇怎麼忍心將河陽姐姐嫁給魏人?”這句話她已說了無數遍,問宮婢、問靈洲、問太后。問話之時,心裡是一番幸災樂禍與慶幸不已。
朱太后瞥她一眼,似是知曉了姜清渠心裡的疑問,說道:“你父皇自是捨不得把你大姐嫁出去的,只是河陽自請出嫁,去意決絕,這才允了她。”
姜清渠微微一愣。
“河陽姐姐……是自請出嫁的?”她問道,似痴人囈語。
“是。”朱太后望著殿前臺階,喃喃道:“你大姐素來懂事,心知魏人馬蹄壓境,唯以和親之計方可換來一時太平與民安國順,這才向你父皇請命,遠嫁魏國。”
朱太后的話,如一道重石打在姜清渠的心上。朱太后還說了些什麼,姜清渠卻不大聽得進了。她只覺得心裡悶得很,好似被陰雲蓋了一天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