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惶惶。
姜靈洲與婢女同坐車內,秀眉緊鎖,手指握緊袖中匕首。她偶爾抬頭,朝車窗外望去,便看到生滿溼漉青苔的陡峭崖壁,還有路旁不知何人棄於草中的生鏽斷劍。
“公主,這陳王谷為何如此寂靜?”婢女為霜是個膽小的人,她抱著膝蓋,瑟縮道:“聽蒹葭姐姐說,這陳王谷折了陳王三萬兵士,是不是那些亡魂日夜徘徊在此谷中……”
“莫要胡說!”白露瞪她一眼:“哪有什麼亡魂不亡魂的?自己嚇自己罷了!”
車輪滾滾,慢悠悠朝前行去。姜靈洲瞥著車窗外的景象,心底也有些懼意。但她身旁盡是些比她還年輕的婢女,她只得強打笑意,安慰她們道:“陳王敗在意氣用兵。便是有冤魂,那些冤魂也該找陳王索命,而非我等。”
姜靈洲一貫如此,對婢下極為體貼大方。
為霜的面色好了一些,可肩膀仍是瑟瑟的。
她們正在閒談間,峽谷裡忽而響起一聲淒厲古怪的鳥鳴。
隨即,便是一陣地動山搖。
原本還寂靜如死的崖頂上,陡然冒出黑壓壓一片人影來。頃刻間,箭矢如瀑,傾瀉而下,一通暴射。
姜靈洲瞳眸微縮,心裡暗道:果然來了。
蕭駿馳要娶她,可魏國卻有人希望她死在蕭駿馳的封地上。
皇兄早就提醒過她,魏國蕭氏宗支間鬥得厲害,爭權奪勢、血雨腥風,遠比齊王室聳人得多。
齊國的河陽公主嫁予了蕭駿馳,那便意味著蕭駿馳得了齊國的助力。如此一來,自會有人坐不住。
齊帝也想到了這事,為了護她安全入魏,這才撥了一支軍隊沿途護送。
四下裡一片雜亂響聲,猶如滾石落地。箭矢呼嘯而下,時有傷人。被箭矢所傷者跪地亂滾,呻|吟不停。馭馬受驚,嘶鳴亂奔,肆意衝撞,又傷及更多人。一時間,峽谷內一片狼藉,鏽血味溢鼻、哭號聲滿耳。
坐在姜靈洲身旁的婢女們尖叫不迭,白露慘白著面色,勉強自己擋在姜靈洲面前,結結巴巴道:“公、公主!我定會護著你!”
姜靈洲強自冷靜,一把撩開車簾,向外望去。
高將軍馭著馬,遠遠對她喊道:“公主莫慌!”
話雖如此,可姜靈洲又怎能不慌?
眼見傷者越來越多,甚至有數枚箭矢射入馬車之中,斜斜擦著婢女的衣袖而過,惹來一片尖叫;她額上冷汗涔涔,只得躲回馬車中去,與眾女坐在一塊兒。
膽小的為霜已然哭了出來,抹花了臉上的胭脂。
“公主,我們是不是要死在這兒了?”
“不會。”姜靈洲強自鎮定:“蕭駿馳這廝,千辛萬苦向父皇求娶我,定不會讓我們葬身於此。”
她在婢女前,雖作出從容大方模樣,內心卻極為忐忑,一隻手攥著匕首,掌心冷汗滿滿;心底只徘徊著一個念頭——
競陵王,你人呢?
你在東北玩泥巴呢?
正當她如此想著之時,崖頂上傳來一陣如雷喊殺之聲!
姜靈洲微楞,便伸手去掀車簾,想要一窺山上動靜。
車簾方掀開,便有一枚羽箭“嗖”得射來,釘在車窗旁。
箭頭沒入車壁,竟有一寸之餘。若非姜靈洲縮手縮得快,免不了要落下一道傷口。
她心有餘悸,終於悄悄朝著崖上望去。
一群著玄甲、持朱旗的軍士,自山石縫隙間湧了出來。他們與黑衣人甫一見面,便互相搏殺起來。刀光劍影之中,鮮血四濺,肢首橫飛,令人膽寒不已。玄甲軍士身手極為利落勇武,竟是很快就佔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