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齊國上下,又有幾個夫人、太太,敢讓自己的嫡出女兒去讀書識字?也只有葉皇后敢這般做了——她雖嘴上說著“女子不該讀書”,可因葉皇后自己吃了沒讀書的虧,便對姜靈洲讀書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乾脆讓姜靈洲一路這樣看書長大。
細細一想,便是做了後宮裡的娘娘,這出身還是章貴人心裡一道跨不過的坎兒,以至於後來嫁入宮中的麗妃都得以給她臉色看,暗地裡嘲笑她是個粗鄙之人。
想到此處,章貴人的眼淚便又要落下來。
“母妃莫慌,興許父皇明日便會改了主意呢”姜清渠勸道,“這世間哪有子女不留在雙親身邊的道理?母妃好好勸解一番便是。”
“是。”章貴人拭淨了眼淚,語氣硬了起來,“母妃是絕不會讓這孩子被抱去皇后那兒的。清兒,你也要爭氣些,莫要惹你父皇生氣,免得他發作到我母女倆身上。”
姜清渠點了點頭,心裡卻嘀咕道:這哪是那麼簡單的?
齊帝常常會覺得姜清渠這不好、那不好,尤是和姜靈洲一比,便樣樣都落不得好。要不惹齊帝心煩,真是比讀書識字還難。
姜清渠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出了章貴人的宮殿,便將這事兒拋在腦後了,又期盼起自己的婚事來——十四五歲的如花女兒,自然是日日都盼著嫁個如意郎君的。
入了夜,姜清渠坐在妝鏡前,挑著妝奩匣裡的珠釵首飾。
滿匣熠熠,珠燦生輝,各個都讓她愛不釋手。這些簪釵中,獨有一支扣紅寶的銀鎏金瓚鳳簪最得她的心意。碩大飽滿的紅寶顏色極正,像是出嫁之日喜服上所摘取之色。姜清渠早就想好了,她嫁給許廣元那日,便要佩著這支髮簪。
此時,婢女香綾從外頭回來。見了禮後,香綾便細步上前,悄悄附在姜清渠耳旁,小聲說了些什麼。
這香綾是姜清渠的得力心腹,最擅出小主意和打探訊息。從前章貴人覺得香綾嘴碎,愛挑弄是非,幾次想把她放到別處去,可偏偏姜清渠卻護著這小婢女。以是,香綾為報姜清渠的恩情,打探起小道訊息來便愈發勤快了。
聽了香綾的話,姜清渠握著那髮簪的手,陡然緊了些。
“池明珠?”姜清渠喃喃說著,把那瓚鳳簪放入了匣中,“不應當呀。父皇應已和許大人透了口風,怎麼許大夫人還要相看那池家的大小姐呢?”
香綾也是滿面不解,她眼珠一轉,道:“公主殿下,保不準便是那池大小姐自己妄想高攀許公子呢!池家門第雖好,卻不如許家顯赫,也許,許大夫人現在就在發愁如何回絕池家呢。”
姜清渠聽了,也覺得是如此。
許廣元放著好端端的公主不尚,去娶門第、容貌俱不如她的池大小姐,哪有這樣的事兒?定是池大小姐想要嫁個高枝,這才死乞白賴地貼上來。
“你去給池家下道帖子,就說母妃要請那池明珠來宮裡坐坐。”姜清渠望著鏡中的自己,面露冷意,“我倒要看看,她拿什麼與我爭?”
香綾卻沒有立即應下,憂慮道:“可是這畢竟不是主子娘娘下的帖子……”
“怕什麼?”姜清渠道,“我母妃哪有不護著我的道理?決不能讓池明珠纏著許大公子。”
香綾素來知道自己家公主的脾氣,姜清渠倔起來可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事兒又關乎她的親事,她是絕不會放手的。於是,香綾只得老老實實去辦了。
次日,池明珠便入了宮。
來時,池明珠是笑如春風,去時卻是哭哭啼啼,也不知在章貴人宮裡出了什麼事兒。回了家,便說是受了姜清渠萬般屈辱,鬧著要懸樑自盡。脖子掛進白綾裡了,凳子都踹了,又被池家的婢女、僕婦給匆匆抱了下來。
聽了這事兒,許大夫人便去池府走了一趟。一轉身,便拍板子將兩家親事定下了。池明珠便是未來的許家大少夫人,婚期便在明年三月中。
姜清渠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許家與池家的婚事竟就這樣定下了。
那她又該怎麼辦?
姜清渠心裡極是氣惱,認定了是那池明珠搶了她的姻緣,恨不得將池明珠的臉都給刮花了。只是無奈她出不了宮,只能自己生生悶氣。
可池家人卻並非什麼軟柿子,池明珠入宮被姜清渠一頓言語羞辱,又被姜清渠要挾著去主動退婚,池家上下都在心裡厭惡極了這盛氣凌人的二公主。於是,池大人便假作不經意,在齊帝耳旁提起了這事兒來。
齊帝一聽,面色當時便極不好。
他轉身便去了章貴人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