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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道:“你們蕭家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蕭家的男人……”一忽兒,又狂笑起來,嚷道,“有情、多情,又無情,沒一個是好東西!”

毒酒的勁頭上來了,她笑了兩聲,便咳了起來,嘴角淌出殷紅血跡來。不一會兒,那如丹蕊赤瓣的血痕便染開了蓮色的前襟,也落在那鵲橋相會的雲母雕紋上。

“蕭駿馳,你殺了我,不會心有不安麼?你對得起先帝在天之靈麼?”她捂著胸,散亂髮絲,殘著最後一絲力氣,問道。

“我有何不安?”蕭駿馳問。

房月溪是想站起來的,但她方直起膝,身子便滾落了下來,與小金盃摔做了一團。她喉間發出嘶嘶的嗓音來,面上血痕與眼淚並流,口中微弱道:“你與姚家合謀害死先帝,又從武川手裡奪走這大魏,如今又斷了先帝血脈。蕭駿馳,你可會……夜不能寐?”

她露出一個悽愴的笑來,極是瘮人。

“我大哥身死,與我何干?”蕭駿馳的面色極是淡然。

“不……”房月溪那染了朱血的唇,露出一個詭譎的笑來,“你心虛得很。不然,何至於改信了佛宗?何至於命人寫了那折《姚府案》……?你心虛了罷……”繼而,在喃喃唸了一聲“先帝”後,她便垂下頭去,再沒了聲息。

婢女爭

夜幕裡的西宮極是靜謐, 更漏聲已過去了,便只有御渠的淙淙分流之聲。遠遠似能見到哪出宮苑裡有隱約燈火,在一團黑夜裡,像是幽山磷火似的,泛著詭譎之色。這偌大西宮, 見不著白日的琉璃瓦、硃紅牆, 便顯得張牙舞爪起來,壓得人心底一沉。

蕭駿馳走出太后宮殿時, 遠處有一小簇燈火, 晃悠悠而來。仔細一看, 原是天子聖駕。他微彎了腰, 向蕭武川行禮,道:“臣, 拜見陛下。”

蕭武川站在夜色裡, 夜風鼓起他的衣袍。明黃衣襬上, 九條踩珠盤雲的金龍, 因夜風而起伏不定。他面上似有睏意,因而那雙漂亮的眼裡盛著朦朧之意。

“三叔,出了什麼事兒?”他問道。

“陛下,太后娘娘憂心難安,身子不適,”王德海上來,面露哀色,如此說道, “在去靜亭山的路上,人便不行了……”

蕭武川聽了,面有怔色。他轉向蕭駿馳,喃喃問道:“三叔,當真、當真……如此嗎?母后已去了嗎?”

蕭駿馳攥著佛珠,慢慢地點了點頭,說:“陛下節哀順變。”

蕭武川垂下了頭,冠上一整塊的瑩潤寶玉,與他的面孔一樣叫人心生喜憐。頓了頓,這有一副漂亮皮囊的少年帝王又嚷起來,追問道:“這不可能,母后可是有身孕在身。母后不會死的,她怎麼能……”

他一直未能有子嗣,多少有些遺憾。雖每每妃嬪有了身孕,他都極力護著,可耐不過他手無實權,在後宮裡有時竟不如房太后說話管用,因而次次都讓房太后得了手。

房月溪懷孕,雖然在意料之外,卻令他也十分驚喜。

可是如今……

王德海假意用食指拭了拭眼角的淚,哀聲道:“陛下這是難過糊塗了。去的是太后,又哪來什麼身孕?這話若是要先帝在天之靈聽了,豈不難受?”

蕭武川那雙清明的眼,微微覆上了一層黯然之色。他雙肩晃了下,說道:“是了,朕有些糊塗了。母后待我不薄,這樣去了,未免有些可憐。……好好發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