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存在於傳說中的, “契約”的後遺症, 竟然不幸地降臨在了主君的身上。
三日月宗近的鞋履微動,他慢慢地站了起來, 伸出微顫的手指, 去觸控主君的額頭。阿定歪過頭, 以柔軟的眼神望著他, 似乎是不明白他包覆著籠手的手指何以在輕顫著, 就像是無力撫摸弓弦的戰士似的。
“啊,我想起來了,三日月殿。”旋即,她溫柔地笑了起來,“我這是怎麼了……竟然連您的名字都會忘記了。明明是一輩子都不應該忘記的名字啊……”
低低的呢喃,透著溫柔旖旎。
“……”
因為她的話語,三日月的手愈發不能自控了。他陡然握緊了拳,這才不至於令自己的顫抖透漏出更多不應該出現的情緒。
他闔上雙眼, 微微平復了呼吸。
“……這是我的錯。”
付喪神第一次發自心底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誒?”阿定卻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 急急忙忙辯解道, “這不關三日月殿的事情呀!明明是我自己愚笨的原因。三日月殿是永遠不會錯的。”
說最後一句話時,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三日月的眼神,像是在看著什麼天神在廟宇中泥塑的化身。
因為被她以這樣的眼神看著, 三日月愈發不能平復自己的心情。
他彎下腰,撫摸著主君細膩的臉頰,在她的唇間烙下溫柔的吻。唇齒親暱地糾纏著,彼此似乎都對對方無比熟識,就好像是經年的戀人一般。
這個綿長的吻,令付喪神十分留戀。
他微微睜開雙眼,心底開始了劇烈的掙扎——
如果解開契約的話,主君就有可能會離開了。她會不再屬於自己,她會逃走,會厭惡,更有可能在某一日突然醒悟,與一期一振締結契約……
但是,如果不將名字還回去的話,面臨的便是更為令人絕望的境地了——她會直接消失,絲毫的痕跡都不會存在了。
溫柔的吻結束了。
他從唇間逸出低低的嘆息,伸出雙臂將主君摟入了懷中。
“果然……還是我的錯。”
三日月說。
“請容我思考一晚,明天晚上,我會決定是否將名字還給您的。”
阿定的心開始狂跳起來。
但是,她只能假裝渾然無覺的樣子,茫然地詢問道:“為什麼?”
然而,付喪神只是摸摸她的發頂,說:“早點休息吧,主君。”
秋日的天氣,已經有些冷了。次日的天又陰陰的,讓人的心情愉快不起來。過了午後,又開始下起了雨,沙沙地落個不停,庭院裡一片潮氣。
三日月宗近一整日未曾出現,到了傍晚時,他才來見阿定。
“三日月殿今天來的好遲啊。”
阿定說話的樣子,像是抱怨情人遲到的女郎。
“……思考問題的時間稍微久了一些。”
穿著藍色狩衣的付喪神回答。
“是思考了什麼問題呢?”阿定問。
“……”
三日月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他將主君摟到了懷中,如過往每一夜一般,去檢查她身上屬於他的刀紋。
硃砂似的赤紅刀紋露了出來。象徵著“三日月”之名的彎彎刀紋,如懸掛在雪白的天幕上的兩輪紅色彎月,刺目極了。
只有這一個刀紋存在的時候,一切都顯得如此美麗而令人鍾情。
“還不是晚上呢。”年輕的主君抓著他的手指,提醒道。
只可惜,付喪神並不回答,只固執地摸過那道刀紋。接著,便是令人靈魂顫抖的交會。
雨聲不曾停過,這場雨似乎越下越大了。回過神來,便聽到傾盆似的嘩嘩響聲,敲擊在屋頂與池塘的水面上。也不知明日醒來,院子裡會變成怎樣的汪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