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 他鬆開了手, 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 道:“我送您回到本丸去吧。”
“……?!”阿定極是不可置信。
——好不容易見到了一期一振, 他卻要將自己送回本丸去嗎?!
“我不想回去。”她立刻否決道, “如果回去的話,我會再也收不到一期的信。一期寫給我的信……都被三日月留下了。我看不到。”
一期一振露出微愕的神色。
“不,還是請您回到本丸去。”他想了一會兒,依舊如此說道。
付喪神固執的擔憂,令阿定又煩惱、又開心。這矛盾的心情,就像是同時品嚐著苦澀的草葉與甜膩的糖糕似的。
但她始終不想離開一期,於是,只能用處自己習慣的那一招——她摟住了一期一振的腰, 很固執地說:“一期, 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啊。”
倉促的擁抱, 令水藍色短髮的付喪神如被按下了定格鍵一般, 悄悄僵住了。他無所適從地伸著手臂,不知該做些什麼。最後,他將手掌慢慢放在阿定的肩上, 安慰道:“主君……您這樣的話,我會忍不住逾越的。”
但是,總算沒有再提起將她送回本丸的事情。
阿定埋在他的懷裡,心底微微地舒了一口氣。她從未覺得如此安心過——與自己親手鍛造召喚出的刀待在一起,真是一種微妙的感覺。
又有一束花火躥上了夜幕,綻成了星星點點的金毫,像是下一刻便會灑滿肩頭的星屑。一期一振仰頭,那明滅的花火之光便倒映於他溫柔的瞳眸中。
“主君看過煙火嗎?”他問。
“其實是第一次。”阿定的聲音悶悶的,“……但是,有在書裡讀到過。”
“這是能夠將所有災厄都送走的花火。”一期一振慢慢說,“如果煙花升的很高的話,家運也會變得很好,會一直快樂安康。……我曾經的主人,都是如此篤信著的。西洋傳來的東西,總是神奇的。”
“快樂……安康?”阿定很遺憾地說,“要是早點看到花火就好了呢。”
“主君不快樂嗎?”一期一振詢問。
“雖然在看到花火之前,都是不快樂的,”她說,“但如果能一直和一期一振在一起的話,一定會很快樂的。”
她從沒這麼大膽地說過話。
一期一振微愕。
他的眸光動了動,雙手終於落到了主君的腰間。
“……我也是這樣想的。”他回答,“我想保護著您。”
阿定的心臟被一種名為“幸福”的東西充斥著。
——沒有比現在更快樂的時候了。
身體表面的刀紋又鼓譟起來了,但是她並無暇去顧及這些。
……隨意吧,隨意吧。
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
“如果主君真的不想回本丸的話。”一期一振開口,輕聲道,“我會在這裡保護著您,直到……那場大火之後。”
阿定的眼睫微微顫了一下。
……大火。
那場燒燬大阪城的大火嗎?
在即將到來的夏日裡,把一切繁華都燒燬的大火嗎?
一期一振吉光也被燒卻的大火嗎?
“不、不。”阿定連忙搖頭,說,“要你親眼目睹那場大火,我實在是不願意。我們快點離開吧……你一定不會想看到的。”
一期一振笑眼一彎,露出柔軟的笑意。
“沒事的。”他安慰自己的主君。
“……早就已經沒事了。”他繼續說著,“因為現在的我,是屬於您的。”
天守閣下,驅走災厄的煙火倏然停止了,那些紛繁旖旎的樂聲與歌聲也戛然而止,幾名武士行色匆匆地從外頭進來,拜見澱殿與秀賴——似乎是有什麼事情突然發生了。這場繁華的宴會,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