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定詢問。
“我叫做一期一振。”男子回答。
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一生一振,像是什麼諾言似的。
阿定想。
……
阿定和一期一振漸漸熟悉起來。
如初見時給人的印象一般,一期一振是個十分溫柔的人,對待她的態度恭敬有禮,與任何人都不一樣——不像滿是鄙夷厭惡的村人、不像眼光刻薄的夫人、不像回絕不見的父母……
阿定還從未遇到過對自己這樣好的人。
他願意解答自己愚蠢的問題,耐心地陪她說話,伸手扶住她懷裡的東西,甚至願意替她穿鞋。當她慌張地拒絕的時候,一期便會笑著說:“我早就習慣服侍您了。”
年輕的阿定,萌生出了一個天生的想法:如果真的跟著一期一振去京都生活的話,一切都會很美好吧。
只可惜,少爺在這裡,她沒有辦法背叛少爺。最近的少爺也變得越來越不安,像個沒安全感的孩子似的,一點都離不開自己。
少爺是松山家的長子,叫做松山昌誠,和叔父一樣是個武士。松山家的祖上很顯耀,到了這一輩卻變得子嗣艱難,不停地從旁支過繼侄輩來延續血脈。因此,也常有人說昌誠少爺也不是親生的,而是抱養來的。
大概是這種流言多了,昌誠少爺開始懷疑自己的出身了吧。
而且,少爺的繼母也有些怪怪的。
那位年輕的繼母嫁進來後,並不常陪著自己的夫君,反而時常要少爺陪著自己。任誰看了,都會覺得奇怪。少爺很是不堪其擾,只能四處躲避。
於是,夫人只能把找不到少爺的怒火發洩在了阿定身上。
但是,昌誠少爺什麼都不能做。那是他父親的女人,他總不能苛責自己名義上的母親責打一個下僕的行為。要是傳出去了,可是會招來非議的。
昌誠少爺在夜晚時摟著阿定,天真地對她說:“我們一起從這裡逃走吧。我聽說我真正的父親乃是丹波的人,我們去找我的父親,離開這個村子,好嗎?我會娶你的。”
阿定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少爺是個很有野心的人,一直跟著叔父練習劍道,希望做一個名揚天下的大人物。但是好不容易獲得了免許皆傳的資格後,他卻也沒能成為厲害的武士,而是回到了與謝的鄉下,繼承家業。
少爺常說,這個村子太狹小了,如果一直活在這裡,人會瘋掉的。
他開始催促阿定和自己一起私奔。
阿定很苦惱。
她問一期一振:“我該怎麼做呢?”
抬起的眼眸裡,滿是信賴的情緒。
一期一振張了張口,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是該讓阿定跟著少爺離開呢……
還是讓阿定早早地放棄少爺?
啊,現在的他,如果答錯了,可能就會暗墮了喲。
他從來都是厭惡著暗墮的付喪神的,覺得他們無法收斂私心、放縱自我,這才招致了暗墮的結局。但是,一旦主君用滿懷希冀的眼神望著自己,他便覺得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了。
大概,他唯一希望的,便是主君的幸福吧。
“如果您在乎松山少爺的話,就答應他吧。留在這個村子裡,確實是不會幸福的。”一期一振溫柔地笑說。
他的答案給了阿定很大的勇氣。
阿定想,自己是喜歡著少爺的,也應該和他一起離開。如果丟下少爺一個人,那就說明自己的愛並不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