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官職,尚在讀書,確實該稱“草民”。
陸敬樺笑道:“雖說我是‘大人’,可我到底與你一樣,也不過是一介白身。”一會兒,他依照陸麒陽叮囑,考察了吳修定一番政國之道,見吳修定對答如流、言語玄妙,有些話甚至令自己這半個草包都不甚理解;一時間,陸敬樺如獲至寶,極是欣喜。
“這樣有趣的人,麒陽哥竟捨得將你送給我。”陸敬樺擊掌而笑,道。
他與吳修定又交談一番,這才讓吳修定回去了。待陸敬樺要走時,卻見得身後的假山下露出了一片杏色衣角。他蹙眉,道:“那邊是誰?出來吧,我看見了。”
那假山後慢慢移出了一名女子,卻是沈苒。
陸敬樺只望了她一眼,便有些怔住了——雖說眼前女子的相貌比之沈蘭池相差甚多,遠遠不如;可那眉目間的風流昳麗,卻近乎如出一轍。若是她側過頭去,只餘半道背影,那便幾乎與他魂牽夢繞的那人出落得一般模樣了。
陸敬樺微晃了下身子,穩下神來,道:“我記得你,你是沈家的庶女,沈苒。”
沈苒愣住,未料到他竟知道自己的名字,便咬唇道:“正是……正是苒兒。”
陸敬樺別過頭去,低聲道:“你來此處做甚?”
“我不過是無意闖到此地,無心打擾,更是什麼都沒有看見。”沈苒低聲道。
她說話的嗓音,亦有著那人的濃麗婉轉。陸敬樺聽了,忍不住蹙眉,道:“你從前本不是這副模樣,你何必學你姐姐的做派?她是她,你是你,做他人的影子,又有什麼意義?”
沈苒怔了一下,故作不解,問道:“大人何出此言?”
陸敬樺搖了搖頭,道:“你以為我從前不曾見過你,所以才敢來誆騙我。我知道你在你姐姐面前,本是一副唯唯諾諾、柔弱可憐的模樣,幾時這麼大膽過?”
頓了頓,陸敬樺又道:“有心向上爬乃是常事,可你不該學著你姐姐的模樣來接近我。我確實是對你姐姐有些心思,但若因這份心思接納了你,那便是愚不可及了。”
沈苒聽了,終於斂去了眸中那副風流情態,低聲道:“是我冒犯大人了。”
“你一介庶女之身,就算我有心求娶,你至多也只能做個妾。好人家的女子,哪有上趕著做妾的?”陸敬樺見她為顯身量,冬日只穿薄衣,凍得發抖,心底不由有些怒其不爭,聲音也微帶嚴厲,“何必作踐自己!”
他說罷,沈苒卻一直低著頭,不曾答話。正當陸敬樺心底奇怪之時,沈苒終於抬了頭,眼眶微微泛紅,聲音裡絞著微顫的哭腔,說道:“想要出人頭地,想要做個不任旁人辱沒的人上人,又有何錯?!”
若說從前的她只是裝著柔弱可憐,這時的她已沒有心思再假裝了。她只覺得陸敬樺把自己的一層皮都揭去了,心底竟然湧出一股屈辱來。登時間,沈讓忘記了如何攀上陸敬樺的打算,背過身去,匆匆地跑了。
宴席上的沈蘭池與母親說過幾句話後,便去與相熟的貴女攀談。陸知寧幾個扯著她聊天,說是開了春永淳就要出嫁,必須得趁著今時好好暢聊一番。季飛霞如今也算是訂了親,提到永淳出嫁之事,也深有同感,直說“出嫁之後便不能如做姑娘時一般輕鬆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