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想去,沈瑞覺得那夥水寇罪該萬死;以是,他發了狠,要將這水寇盡數剿滅。
最後,江上的水寇確確實實被他掃了個一乾二淨,可那水寇嘴裡卻吐出個驚天訊息來——要他們這樣乾的,便是安國公府的二少爺沈辛殊。
沈辛殊倒也不是存心要沈辛固的命,只是叮囑水寇裝模作樣地將沈辛固打一頓,不可傷及筋骨,再將他趕回從前養他的鄉野去。
沈辛殊想的周到,甚至還著意準備了一袋銀錢,方便沈辛固趕路之用。只是水寇兇惡,又不守信用,不僅將沈辛殊準備的銀錢一併吞了,還把沈辛固打了個半死不活,以至於沈辛固行動不便,只能躺在破廟之中,又染上了瘟疫。
沈瑞得知此事,心下如何,自不必多說。
當年的下人們不知內情,只知道二少爺在中庭跪了整日整夜,都不曾起來。春寒尚未褪去,夜裡天冷,沈辛殊險些跪壞了一雙腿,都沒能換來沈瑞的露面。
吳氏的白事辦完後,沈家宗族便尋思著再為沈瑞找個續絃。只是沈瑞卻像是豁然看開了一般,再也不想娶妻了,只說這京中利祿耽誤事,他日定要出得京城去,做個自在人。
沈辛固病死的訊息,宗族裡的人並不知曉,還道大少爺不曾找回來。沈瑞索性將沈良喚了出來,說他便是剛剛找到的沈辛固,是沈瑞的親生兒,日後會繼承安國公府。
沈良乍一得知,驚詫非常。他自認身份卑微,不敢有所妄想,立即向沈瑞回絕此事。只是沈瑞卻下定了決心,不可悔轉。
“殊兒對我說,他並非是無情之人,他待你也是真情實意,將你當做親大哥。他只不過是怕固兒回來了,擠佔了你的位置,這才想要將固兒趕回去。”沈瑞冷笑一聲,“既然他這麼說了,我又怎好不順著他的話來?若他是真心實意,就合該替你高興!”
一時間,沈良無所適從。
他倒不是真的相信沈辛殊口中的言辭,反而更覺得他沈良不過是沈辛殊的一個藉口。
饒是如此,那又如何?那少年救了他兩回,也確實曾真真切切待他。
沈良啊沈良,當日你發過誓,若是出人頭地,必然要好好回饋沈二少爺的恩情,如今恰是時候了。若是知恩不報,那便有愧為人了!
自此,沈良便改名做了沈辛固。沈瑞只對外人說,長子已被找了回來,便是這個面貌極是肖似自己的少年。恰好沈良也精於學業,與沈辛固那“飽讀詩書”的名頭對的上,族人皆無有質疑。
沈辛固本是個卑賤子,卻忽然擔起了這安國公府的前程,心底不可謂不惶恐。所思所想,僅剩下一句——他定然要回饋父親之恩,令這安國公府更上一層;也亦要護好家人,照拂那有多番救命之恩的弟弟。
星移斗轉,白駒過隙,已是近三十年匆匆過去。
沈瑞的病榻前,肖氏的身子顫個不停。
她原本是有備而來,只等著將沈辛固的低賤身份昭之於眾,給自家老爺討一個公道;卻未曾料到,她竟從沈瑞口中聽到了這樣一個故事。
縱沈辛殊當年是無心殺人,可那真正的沈家大少爺,確確實實是被他害死的。有這麼一樁事兒在,國公爺的心底又怎會毫無芥蒂?看來,這爵位是毫無希望了。
想到此處,肖氏的面色一陣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