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了一番儀容,跟著丫鬟到父母面前去。
一夜驚變,卻難為家中僕婦不曾亂了規矩,雖每個人面孔上皆掛著惶惶之色,四下尚且秩序井然。替她撐傘的丫鬟滿面哀色,卻依舊規規矩矩的。
沈大夫人在寶榮院等她,滿面肅色,沈辛固亦在。沈蘭池入了房中,只覺得那雨水似無處不在,已將她的髮絲與衣衫濡溼,就算是撐了傘也無用。
“爹,娘。”沈蘭池望見父母,心底油然生出一股複雜之意。
雖陡經風雨,一切盡失,可父母卻依舊在身旁,這又豈不是世間一大幸?
沈辛固沉著面龐,對沈蘭池道:“你可知昨夜發生了何事?”
“女兒……自然是知道的。”沈蘭池答道,柔聲勸慰,“女兒不在意榮華富貴,只要爹孃還在身旁,那就足矣。”
“昨夜,太子被鎮南王世子三箭射於光樞門下。”沈辛固面上冷意更甚,道,“這鎮南王府深藏不漏,昨夜卻出手與太子為敵。恐怕我沈家,亦是他的眼中釘。先前你娘與那鎮南王妃口頭定了親事,如今統統不作數了。”
沈蘭池聞言微驚,立刻道:“爹!為何你總是執迷不悟?那太子殿下本非良善之人,若他得登大寶,來日第一個殺雞儆猴的,便是我們沈家!世子爺此舉是在救您,並非是在害您!”
“深閨女兒,懂些什麼?”沈辛固怒斥道,“若是我助太子事成,那便是從龍之功!如今世子在光樞門前射了三箭,斷我沈家前程,還險些要了我一家老小性命,你竟還幫著那賊子說話!”
沈蘭池心底震動,卻百口莫辯。
父親又怎會知道呢?若是當真讓陸兆業坐上了帝位,那沈家才是真的逃不過一個死字了!
“我只問你,若那鎮南王世子依舊對你有意,你可還會心向著他?”沈辛固冷著臉,問道。
“我……”沈蘭池眼眶一紅,陡然跪倒於地,道,“世子助我良多,若非有世子相助,女兒不會有今日。若是就此與世子別過,那女兒便是不義薄情之人。”
“真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沈辛固朝沈大夫人嗤笑一聲,又對沈蘭池怒道,“既你一心向著外人,那也就別做我沈辛固的女兒了!”
說罷,便命幾個僕婦將沈蘭池朝家門外拖去。
沈大夫人在一旁以帕遮面,不言不語,眼眶通紅。
“爹?!”沈蘭池被架著拖走,面色震動。她掙亂了鬢髮衣襟,對著父母道,“爹,你聽信女兒一句,此刻能保下命來已是大幸之事,太子心思狠戾,萬萬不當侍奉……”
她被一路拖拽至門前。硃紅大門一開,幾個僕婦便丟破爛似地,把她往外一推。
她站立不穩,立時跌坐在了地上。昨夜太子宮變,原本就有許多人偷偷摸摸等著看沈家的熱鬧。此刻見得沈家的小姐被披頭散髮地扔了出來,頓時一窩蜂地湧了上來,指指點點地看著熱鬧。
但見沈辛固登上門前,對沈蘭池冷聲道:“從今以後,我沈家便沒有你這個女兒。我沈辛固與你恩斷義絕,到此為止!日後,你死與活,都與我沈家無關!死了最好,活著也不準上門來!”
說罷,便冷哼一聲,回了門後去。
吱呀一聲,那扇沈蘭池看了十數年的氣派大紅朱門,便就此緩緩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