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罷,她就撿起一卷衣料,仔細翻看起來。
王妃送來的幾口大箱裡,裝的俱是上等的綾羅綢緞,有那盈著月光便能微微發亮的月山紗,還有形如輕雲、滑如流水的纏雲緞,每一匹都令人愛不釋手。
她挑來挑去,正在憂愁顏色該怎麼搭,便聽得耳旁阿蘿道:“姑娘,世子爺好像在外頭。”
“等會兒再說。”沈蘭池滿心滿眼都是新衣服,抬手又捧起了另一疊布料,笑盈盈轉給阿蘿看,問道,“你說這寶藍色是不是太濃了?不大襯我?我還是歡喜這杏紅色,只可惜不太配……”
阿蘿可不敢搭她話茬,道:“姑娘,要不去看看?外頭似乎確實有人呢。”
那扣門聲似乎越來越急了,隱約還能聽到“太陽都曬屁股了你還睡”這類令人膽戰心驚的話。
沈蘭池沉浸在漂亮的物什之中,依舊沒聽見那扣門聲。
終於,門外的陸麒陽把門推開了,大步跨了進來,口中唸唸有詞:“都日上三竿了還在睡覺……”話未畢,便看到迎面幾口大紅木箱,他未來的媳婦正左手一匹絹,右手一捲布,美滋滋地站在箱前。
“蘭、蘭蘭?”陸麒陽愣了下,道,“你明明起了床,怎麼不理我?我又做錯什麼了?對不住對不住,是我對不住,你彆氣。”
他有些忐忑不安。
雖然不知道是哪裡惹到了媳婦,先說“對不住”總是沒錯的。
“啊?”沈蘭池懵了一下,這才注意到陸麒陽的存在。她擱下手中布匹,納悶道,“世子爺什麼時候進來的?我光顧著挑衣服料子了,一點兒都沒察覺到。”
陸麒陽:……
敢情是光顧著看衣服料子,忘記他的存在了。
瞧見那一大箱一大箱的衣料,陸麒陽有些不是滋味,道:“我娘要給我裁衣服,可從不過問我的意思。到你這兒,就變了樣子。”
鎮南王妃養孩子,只秉持一句話:閨女富養,要養的精緻白胖軟嫩;兒子就算了,放到泥地裡跑跑就成。
王妃想給世子裁一身衣服,就直接讓裁縫下手做;至於顏色款式,那都是隨意挑的。
到時候,小世子穿一身鵝黃配俏粉,那叫一個喜滋滋。
“不好意思,冷落你了。”沈蘭池象徵性地安慰了幾句,道,“你且坐著。阿蘿,給世子爺來杯茶,我繼續挑衣服料子了。”
陸麒陽在旁坐下,捧著杯茶,眼神有些縹緲空洞。
他本來是告知沈蘭池一聲,再過幾日,自己就要想法子出京城去北關了。可被沈蘭池一冷落,他現在就像是個深宮棄婦似的,只有滿心哀哀慼戚了。
他堂堂鎮南王府世子,在沈蘭池的眼裡竟還抵不過幾匹布?
不能忍!
沈蘭池一邊看衣服料子,一邊問:“世子爺,什麼事兒?”
陸麒陽:“……沒事,就是來看看你!”
沈蘭池微惑,道:“看你這語氣,可不像是‘沒事’啊?你這是怎麼了?”
“我說沒事就是沒事。”陸麒陽嗤一聲,翹起一條二郎腿來,“小爺忙得很呢,就來你這喝杯茶。怎的?一杯茶都不肯賞給小爺?”
“哦。”沈蘭池回過頭去,“那你喝,不要客氣。”
陸麒陽噎了一下,端起茶杯來,啜飲一口,四平八穩道:“我說了沒事兒,就是沒事兒。你不要多想。我一點都不曾生氣。”
他在沈蘭池這裡兜轉了幾圈,都沒能引來沈蘭池的目光,便什麼也沒有說,帶著一腦門的陰雲出去了。阿蘿送陸麒陽出去,回頭來就奇怪道:“世子爺的模樣好生奇怪呢,雖然看起來兇巴巴的,卻像是委委屈屈的小媳婦似的。”
沈蘭池:“啊?”
他不是來自己這兒喝茶的麼?委屈什麼了?
真讓人摸不著頭腦。
入了夜,沈蘭池收拾收拾,準備睡覺。
這時候,陸麒陽又來了,隔著一道帷簾,在外間亂轉。
“世子爺,您做甚呢?”沈蘭池拿帕子揩淨了面上水珠,疑道,“白日裡,我就覺得你好像是有事兒要說。怎麼一整天過去了,都不見你開口?”
“……啊,我,我有事兒要說。”陸麒陽道。
想到“自己不如一匹布”這件事,陸麒陽就有些悲憤。他咬咬牙,道:“小爺我今夜要去天香閣,晚上就不回來了,你自個兒睡!”
沈蘭池蹙眉,微微思忖了一下。
陸麒陽?去天香閣?
想到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