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人適時伸出了手,扶住了她。
“雪大慢行。”
她聽見耳旁那男子道。
這聲音太熟悉,令沈蘭池陡然一震。
“世子……”
她抬起頭來,正正好對上陸麒陽的面龐。
他顯然也是披霜沐雪趕回的,斗篷裡壓著一層白色。面龐未有大改,不過是比從前更瘦削了一些,一雙眸子卻愈發有神。若是真要說有何不同,那便是他褪去了面上的那層輕佻之意,如今更像是一塊打磨好了的美玉。
沈蘭池按捺不住心底歡喜,下一瞬便露出了美豔笑容來:“你回來了呀!”
“是。”陸麒陽點頭,又蹙眉,故作嚴厲,訓斥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走個路還能險些摔倒在地。若不是我扶住了你,只怕是你要從這頭一路滑到那頭,親自幫陛下灑掃宮廷。”
沈蘭池:……
久別重逢,你就和你姐姐說這個?
陸麒陽說罷,還渾然未覺有哪兒說錯了,竟挑著眉笑出了聲。只不過,樂極生悲,下一瞬,他一腳踩歪,整個人哧溜一下滑倒,坐在了地上。腳尖朝前,在地上蹭出了兩條雪道。
這變故來的太突然,沈蘭池一時靜默無聲。
半晌後,她伸出手去,攙起了世子爺,語重心長道:“雖久別未見,可爺也不需要行如此大禮,蘭池受不起。”
陸麒陽:……
陸麒陽利索地站了起來,拿斗篷擋住被雪水沾溼的衣襬,恍若無事發生,鎮定自若道:“不疼,你無須擔憂。”
“真沒傷著?”沈蘭池試探問。
“沒傷著,我的筋骨當然是好得很。”陸麒陽道。
“那好。”她輕笑了一聲,張開雙臂,飛撲到了陸麒陽懷裡,掛在了他的脖子上,口中道,“你還是抱得動我的吧?”
陸麒陽被撞的後退一步,立刻穩住了身子,環著她的腰,道:“我只是去了北關半年,又不是變成了年過花甲的老頭子!”
雖話語是怒的,可他的臉上也帶出了笑來,忍不住抱著她轉了一圈。
饒是他倆早已定了親,周遭又只有一個宮女,可這般情態也有些太令人咂舌了。那引路的掌傘宮女大驚失色,連忙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麼都不曾看到。
“我聽聞了你爹孃被重新啟用的事兒。”陸麒陽將她放落於地,道,“這本是好事,可你知道那些百姓是如何說的麼?”
“如何說的?”沈蘭池問道。
陸麒陽這才說起了趕路時聽到的見聞。
陸麒陽自北關起,趕赴京城。到了第一個落腳的驛館,便聽得兩個京城口音的商人在說道這京城的八卦:“你們知道不知道啊?那京城的沈小姐,長得叫一個如花似玉,可那世子爺放著這麼佳人不娶,卻偏偏要跑去邊關打仗,是不是世子爺……那裡不行啊?”
陸麒陽當時就暴怒而起,拍桌大喝道:“你放屁!”
幾個商人嚇了一跳,也怒拍桌道:“你瞎說什麼呢!”
陸麒陽不肯服輸,又想吼一句“給老子放你他孃的屁”,可卻被身旁隨侍按住了。陸麒陽這才想起,自己乃是便裝行路,免得蠻人探子得了訊息,趁機生事。他只得委委屈屈地收了聲勢,回房睡覺。
到了第二個落腳的驛館,又聽到兩個巡察在說道京城八卦:“你們知道不知道啊?聽說那安國公府的大姑娘啊,就喜歡看美人兒,一年到頭,總去登雲閣看那當家花旦!而那鎮南王世子呢,生的面如羅剎,紫膚青齒,身高才五尺!沈大姑娘嫌棄世子長得醜,遲遲不肯嫁!”
身高八尺的陸麒陽又拍桌暴怒:“你放……唔唔……”
話音未出,陸麒陽就被隨行的下侍按住了嘴巴。
到了京城外的驛館,陸麒陽便聽見幾個京畿官兵一邊烤火一邊笑道:“聽聞世子爺要回來了?從前就是個風流紈絝,如今不願娶妻也是常理。只可憐了沈大小姐,如今十八了,還要在家中待嫁。紅塵最輕是薄倖郎,沈大小姐也逃不過。”
陸麒陽拍桌:“你……”
剛說了個“你”字,幾個官兵便瞧見了他的身影。此處不比關外,他們認出了陸麒陽,立刻嚇的一個激靈,道:“世子爺!世子爺,小的什麼都沒說!”說罷,便啪啪自掌嘴巴。
這回,陸麒陽終於能冷笑一聲,道:“給老子放你他孃的屁。”
沈蘭池聽罷,感慨道:“一句‘放屁’你能憋一路,也真是難為世子了。”
陸麒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