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池嘆道:“真是可惜。這鐲子甚得我心意。”
“若沈二小姐喜歡,便送你了。”陸子響道,“待修補完了,我便差人送去你府上。或者你不愛掐金絲,覺得這裂紋無傷大雅,直接戴著也可。”
“這怕是不成。”沈蘭池眸光微轉,餘光瞥著身後那一襲玄衣,“我又怎能白白收二殿下的財物?蘭池這便告退了。”
陸子響輕輕一笑,道:“實不相瞞,這鐲子是麒陽找來的。我本想著,若沈二小姐喜歡,我便先贈了你,回頭再給麒陽補點兒銀錢。如今沈二小姐看不上這鐲子,倒替我省了錢。”
“哪兒的話?”沈蘭池笑道。
兩人又說了一陣話,蘭池才向陸子響告退。
出了那太澄池,陸兆業的面色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一般的可怕陰沉。只不過,惹怒他的沈蘭池全當什麼都沒看到,依舊優哉遊哉地走著——她可是早就告誡過陸兆業了,她是一定會讓陸兆業氣壞的。
他自己一個勁兒地倒貼上來,怪的了誰呢?
而且呀,現在就氣成這樣,以後可怎麼辦?難受的事兒,可還多著呢。
“沈二小姐,孤竟不知道你與二皇弟也相識。”陸兆業低俯著她,眼底滿是冷意,“從前是鎮南王世子,如今是二皇弟,日後還會有誰?”
沈蘭池聽罷,朝他嫵媚一笑,道:“我和誰相識,與太子殿下何干?”
她笑起來,自然是極好看的,能叫她髻間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都陡然失了光彩。只不過她口中的話,卻一點兒都不讓人舒心。
她這話裡話外,分明是要把她和他撥得乾乾淨淨。
一想到此處,陸兆業便覺得惱怒極了。他不願去想這份惱是源於何處,只是陡然伸手去扣她的肩,口中沉沉喝道:“沈蘭池!”
可惜,沈蘭池溜得更快。
她一點兒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模樣,竟提了裙襬,急匆匆地跑了。
陸兆業生氣之餘,不禁覺得有一分好笑。他可從未見過哪一位貴女,敢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疾跑的姿勢來。
然而,更多的還是惱怒。
想到母后的叮囑,他慢慢追了上去。
沈蘭池走得快,一瞬便沒了影子。陸兆業左右環顧了一圈,卻只見得四下一片幽幽竹林,假山屋宇穿插其中,分毫不見人影。
好不容易逮著一個人,仔細一看,卻是個歪冠垮衣、打著呵欠的陸家子弟,俊秀的面容掛著一副微倦的懶怠神情,原來是鎮南王府的世子,陸麒陽。
他斜靠在一塊大石頭上,像是剛被人從一場風流的大夢裡驚醒,眼裡藏著分不快。
“鎮南王世子?”陸兆業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在此地做甚?”
他看著陸麒陽,心底輕嗤一聲。
沈蘭池何等驕傲,怎會看上陸麒陽這樣不學無術、白日偷懶的紈絝子弟?真是無稽之談。
“睡覺。”陸麒陽答地乾脆,一手揉了惺忪困眼,“這大清早的,陛下就喊我爹入宮,還把我也給叫來了。困得要命吶。”
“你可曾看到沈家二小姐?”陸兆業問。
“沈二小姐啊?”陸麒陽託著下巴,一副隨時會昏睡過去的模樣。他耷落著眼皮,想了好一會兒,才指著一個方向,道,“剛才似乎是看到了個女子跑了過去,急匆匆的,但我沒瞧著正面,也不知道是宮女、是妃子,還是哪家的嬤嬤。”
陸兆業眸色微暗,不再多言,立即便朝著那兒去了。
陸麒陽用手在額上搭了個涼棚,看著太子殿下的身影遠遠走了,這才站起身來。
他轉了個面兒,盯著大石塊下露出的一角織銀線衣裙,嘲笑道:“人都走遠了,你還不出來?莫不是真的怕了我大堂哥?”
那一角衣裙動了動,繼而,石頭後傳來了沈蘭池艱難的聲音。
“不……不是你蘭大姐怕了……是……”
忽而,傳來了啪嘰一聲響,一隻鑲著明珠的繡鞋騰空飛起,竟然直勾勾地掛到了樹枝上。
“是我在脫鞋呢……”沈蘭池終於扶著石頭,單腳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她四下望了一圈,最終,把視線投向了掛在樹枝上的繡鞋,面色一凜,口中喃喃道:“糟了,用力過猛。”
信生風波
赤纏枝紋的繡鞋不偏不倚, 恰好掛在枝頭,晃晃悠悠的。沈蘭池伸手搖了兩下,可這鞋卻穩穩當當, 一點兒落下來的痕跡都無。
沈蘭池把目光轉向了陸麒陽。
陸麒陽默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