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沈蘭池側頭,問道。
“……”陸麒陽不答,扣著她的手卻驀然攥緊。
下一瞬,她便被男人按在了枕間。
饒是兩人早有了夫妻之實,可真到了大婚之夜,她卻又有了幾分羞意,只得推著他,小聲道:“夫君,你可要……溫柔些。”
喜床的帷帳落下來,遮住了半室旖旎。
按照規矩,大婚之後的次日,沈蘭池是要去婆婆鎮南王妃面前敬茶的。但鎮南王妃憐惜他倆少年夫妻,又是新婚,便很大方地免了這等事,只說讓沈蘭池好好休息一會兒,待起了身再去敬茶也不遲。
沈蘭池確實累著了。她被折騰了半個晚上,次日只想趴死在床上,一輩子都不起來。只是身上汗濛濛的一團糟,終究有些不舒服,還是強撐著起來沐浴梳洗。
待她換了身衣裳回到房中,便見到陸麒陽也起了身,立在窗畔,似在等著什麼。
他半推了窗扇,眺望著窗外一園綠景。幾枝春來新發的藤葉從屋簷上垂落下來,被風吹的一搖一晃,日光透過碧綠的葉片,映得窗扇周遭也隱隱約約有了幾分綠意。
“夫君,你這是在看什麼?”沈蘭池好奇問道。
“在等你。”陸麒陽聽見聲音,立即側過身來,亮出手裡一支黛筆,道,“我想替……替娘子,畫眉。”
沈蘭池怔了一下,隨即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陸麒陽。
世子爺精通兵策騎射不假,但是一個大老爺們,還能畫眉?
饒是心底懷疑不已,她還是乖乖巧巧坐下了,還捧過了銅鏡。
她已做好了心理準備,陸麒陽一出手,肯定能畫的驚天地動鬼神,搞不好便是兩道脫韁野馬橫馳面門。如果定要頂著兩道醜醜的眉毛去見鎮南王妃,那她也認了。
陸麒陽撩起了袖口,做出一副認真神色來。黛筆在她眉上細掃幾下,竟真的畫出一道微彎柳葉眉來,不偏不倚、瘦細正好,令沈蘭池大為驚奇。
“我可是練過的。”陸麒陽擱下黛筆,笑道,“你是不是以為我不行?”
“練過?”沈蘭池一蹙眉,立刻發現事情不簡單,“你哪兒來的機會給女子畫眉?”
正在搖尾巴等著誇獎的陸麒陽懵了一下,他完全沒想到她的重點如此與眾不同。愣了一會兒,他老實回答道:“我不是給女子畫眉,我是給小廝畫過一段時間的眉。為了給你畫上一次,我已練了好久了。”
沈蘭池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世子爺的小廝,真是相當的可憐了。”她道。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便一齊去正房處見鎮南王妃。
王妃見沈蘭池來了,笑得合不攏嘴,道:“哎呀呀,沒想到咱們家小兔崽子真能娶到蘭兒,可真是命裡有造化。”說罷,便捋下手上一個玉鐲子,便要塞給沈蘭池,“以後呀,要是麒陽欺負你,你就和娘說。爹孃幫你打他!”
沈蘭池:……
不,不了吧!
怎麼覺得陸麒陽這麼可憐呢!
從前陸麒陽家裡娘管得嚴,爹又兇巴巴的,他是處在最底端的那一位;現在好不容易討了媳婦兒,結果媳婦兒似乎也比他地位更高些……
真慘吶,世子爺。
陸麒陽回來沒幾日,兩人就完婚了。回門過後,便是上元佳節。鎮南王府一行人,前往宮中赴宴。
沈蘭池到了宮中,便先去紫鸞宮拜見皇后季飛霞。到了紫鸞宮裡,才發現陸知寧也在。她穿著一襲嫩柳綠的衣裙,坐在季皇后身側,仍舊是閨中少女打扮。
從前關係較親近的幾位貴女裡,永淳公主和親遠嫁,柳如嫣與沈庭遠遠走高飛,季飛霞入宮為後,遲遲拖著的沈蘭池也嫁做人婦,成了鎮南王世子妃。如今,只剩下陸知寧還不曾嫁人了。
看到身側的女伴都梳著婦人髮髻,陸知寧眸光微閃,別過頭去。
她已近二十歲,這已不是一句“我娘要我在江夏嫁人”便能敷衍過去的事兒了。果不其然,季飛霞身旁便有幾個貴夫人陰陽怪氣地開了口,道:“江夏郡主這麼大年歲了,王妃還不讓郡主嫁人,這實在是不成體統。”
命婦們都是各成一團,京城中的與京城中的湊在一道,暗地裡瞧不起那些京城外的女子。看見這江夏來的郡主、王妃等人,便暗暗覺得她們粗野,乃是鄉下出身。
眼見著婦人們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陸知寧還不嫁人的事,季飛霞有些急了,連忙道:“女子也並非是非嫁人不可,莫非女子遲嫁幾年,便會掉了身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