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因鎮南王乃是外逐木金人、內定社稷的大功臣,百姓聽聞他凱旋迴京,便早早出門,夾道歡迎。天方矇矇亮,京城城門處已是擠擠攘攘,無數老少男女,簇擁而知。
待城門開啟,鎮南王的部將策馬入城中時,百姓的歡呼之聲便猶如雷動,未曾斷絕,前後往復如同潮水。
於一片歡呼聲中,陸麒陽馭馬而入。他已換下了鎧甲,著一襲文質長衫;剃淨了面上鬍鬚,恰似一位春風得意的狀元郎。
“王爺——”
“王爺!”
有不少女子朝他舞著手帕,大聲呼喊,聲音中滿是戀慕之意。沒一會兒,又有幾個果子被丟了上去,砸的陸麒陽左右閃避。
“哎、等、等等!”陸麒陽冷不防被一個石榴砸中了腦袋,大驚失色。他揉揉額頭,道,“這群人是在做什麼?”
一名副將答道:“王爺不曾聽說‘擲果盈車’的典故麼?這是因為王爺風流俊美、惹女子喜愛,才會有女子特地扔果子上來。”
啪嘰。
副將扭過頭去,恰好看到陸麒陽頂著一臉汁水四溢的水果,滿面狼狽。
“哦。”他答道。
“鎮南王妃到——”
就在這個不妙的時候,鎮南王府的馬車,到了。
一位麗人,懷抱著一名孩兒,款款從馬車上下來。
麗人懷裡的女娃不足週歲,正是咿咿呀呀的時候。冷不防看到那個騎在高頭大馬上、滿臉水果汁水的男人,女娃被嚇得扯開嗓子,放聲大哭。
“哇——————”
這便是,鎮南郡主陸冠容與她親爹陸麒陽的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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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糕,女, 不足一歲, 性好哭,本質甜, 畏爹。
陸麒陽想過無數種見到女兒的方式,大多是溫馨美好、令人動容的。可千想萬想,都不曾想到女兒會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就哇哇大哭起來。
沈蘭池也懵了一下。
她看著懷中大哭不止的女孩,也不管她是否聽得懂,連忙哄道:“這可是你父王呀, 莫哭。要是現在就哭了, 日後的日子可怎麼辦吶?”
陸麒陽:……
他怎麼覺得沈蘭池的意思是,他陸麒陽是個大魔王,陸冠容可得爭氣點, 不能現在就掉下眼淚來,要爭一份面子。
沈蘭池哄了一會兒女兒,便抬起頭來, 望向人群之中的夫君。
她本有千言萬語想說,可每每視線一移到他的滿面果汁上,就忍不住要噗嗤笑出聲來,只能連忙背過身去,艱難道:“快,來, 來人……接王爺……回、哈哈……回府中……擦……哈哈……”
陸麒陽面無表情。
鑑定了,是親老婆。
還是那個熟悉的味, 是從小嫌棄到到大的蘭蘭。
陸麒陽與身邊副將說道一聲,令他們先行入宮稟報,自己則上了鎮南王府的馬車,與沈蘭池一道回了家。
這大半年來,鎮南王府皆由沈蘭池一人操持著,裡裡外外也被她主持著翻新了一遍。陸麒陽一跨入府中,便看到一片牆粉瓦黛,盡是嶄新模樣。
她將陸冠容交予嬤嬤,親自洗了巾帕,替陸麒陽擦去面上汙漬。
她的手慢慢下落,待拭到他的面頰時,手腕卻被陸麒陽捉住了。
“怎麼?”她問。
“……抱歉。”他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句道歉之語,“你生產這樣重要的時候,我卻不在你的身旁。”
屋外有秋蟲殘存的鳴聲,窸窣未絕。
沈蘭池輕笑了一聲,道:“何必這樣說?你平安回來了,就是最大的好事。其他的,哪還計較這麼多呢?”
頓了頓,她揶揄道,“至於冠容第一個見到的男人,竟然是內科金手那跑腿煮藥的小徒弟這種事兒,我就不和你說了。”
陸麒陽:……
他被打擊了下,瞬間低落了下去,看樣子還有幾分委屈呢。
待收整完畢,嬤嬤把陸冠容抱上來,陸麒陽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想要逗弄一番這可憐可愛的女娃。這一回,小冠容見到陸麒陽那張被擦乾淨的臉,非但沒有被嚇得哇哇大哭,反而還笑出了個鼻涕泡。
“哎喲。”嬤嬤上來拿帕子擦了擦鼻涕泡,道,“郡主這是喜歡極了王爺呢。”
陸麒陽半舉著小冠容,美滋滋地逗了一會兒,又冷不防轉過頭去,問沈蘭池道:“蘭蘭,你說的那‘內科金手跑腿煮藥的小徒弟’姓甚名誰,家住在哪條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