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江月心想法卻全然與這群人不同。她蹙了眉,在心底疑惑不已——太后要瞧一瞧她的……武藝?這是要她與人比劍,還是耍起花槍?
她沉思了一會兒,抱拳一鞠,喝道:“末將從命!”說罷,便從侍衛的腰間抽出一柄劍來,利索地挽出了漂亮劍花‘’堅韌劃過時帶起的風,鋒銳已極,颳得人面龐生疼。
“這這這!”
“什麼?!”
諸位夫人、千金皆嚇了一跳,不由得將身子朝後縮去。有膽子小的,當即便瑟瑟發抖起來。
江月心卻不管那麼多,像尋常在家裡一樣,熟門熟路地舞了一套劍法。只見她眉心緊蹙,手中劍倏忽如潮湧雪飛,銀光撕斬,劍姿極是漂亮。一招一式之內,皆是取人性命的殺意。在座有懂劍法的,當即便喝起彩來。
“好劍法!”
“妙!”
“不愧是將軍家的女兒!”
懂武藝的男子們一邊鼓掌,一邊紛紛喝彩。待江月心舞罷了劍,倏然將劍歸於刀鞘之中,太后娘娘竟是抖著手兒,一副不敢瞧她的樣子。
“末將獻醜了!”江月心答道。
“妙……好、好劍法……”太后一顆心都要被嚇出嗓子眼,扶著侍女的手,連下拍著胸膛,又要了杯茶水壓驚。一想到江月心還在瞅著自己,太后就心裡發虛,連連招手道,“小郎將回、回去歇著吧,哀家沒事兒了……”
太后這麼不頂用,人群裡便有個貴夫人極為不滿。此人就是吳家的夫人——她與葉夫人一樣領著一等外命婦的封號,乃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貴婦。見江月心全身而退,吳夫人便出聲道:“小郎將且慢。”
這吳夫人面相刻薄尖酸,很讓人沒好感。霍淑君見了,就小聲道:“哎,我記得這女人,她笑過我娘!”
“這位夫人有何指教?”江月心問。
“小郎將既是未來的皇后,那百姓難免會好奇一些。”吳夫人笑著,眼光卻很不友善,“聽聞小郎將在不破關時有個相好,乃是那兒的軍師。那軍師與小郎將行從甚密,捏肩捶背,無有不從。這事兒,可是真的?”
吳夫人說罷,一臉的幸災樂禍。
早在知道皇后之位花落邊關時,吳夫人立刻派人將這江月心從裡到外都打探清楚了。雖然那傳聞中與小郎將有一腿的“軍師”似乎是個了不得的人物,無論如何都打探不到姓甚名誰,但吳夫人不在意。只要能叫這來日的皇后出醜,她就滿足了。若是能將這皇后嚇回邊關去,指不準自家的女兒便有機會登上鳳位。
江月心的身子僵了一下。
——這事兒當然是真的,可現在不能說。若是說了,豈不找死?
恰此時,霍青別淡淡開了口,道:“捕風逐影的事兒,何必放在心上?”
吳夫人不服氣,還想要開口,可她身旁的長子連連拽住她,低聲勸告道:“娘,別忘了爹的囑咐,別惹相爺。”長子一連說了幾句,吳夫人這才不甘不願地閉了口。
就在此時,門外頭傳來道淺淺淡淡的笑聲,有人問道:“吳夫人很好奇?”這聲音頗為清雅,彷彿清泉。但見一年輕男子跨入殿內,身姿筆挺如玉,清雋面龐似瘦刀削刻。微溫笑意掛於他頰上,似隔著薄雲淺霧似的。
這人正是當今陛下,李延棠。
“朕說這事是真的,吳夫人信不信?”他慢悠悠地踏過來,笑意溫存,目光掠過早已僵硬的江月心,那視線便柔和了幾分,“那軍師便是朕。因而,是真的,不必多說。”
作者有話要說:陛下被放出來啦!
宮宴(三)
李延棠一旦踏入, 前一刻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便剎時安靜了。
畢竟,霍右相雖不好惹,但只要有身份地位在,尚可與他鬥上一鬥。但李延棠卻是天子,是國祚,是群臣百姓不可逾越違背的存在,誰都不能駁斥他。
但見群臣齊齊起身,黑壓壓彎腰一片,如潮水似地朝著著年輕帝王行禮, 聲如洪鐘齊鳴。然而,在這片齊整彎腰的人群中,江月心卻沒有行禮。
她已然呆怔住了, 只是一直死死地盯著李延棠——
這身穿黃袍、博冠玉帶的天子,可不就是她的阿延?雖衣裝改了, 他不再是那被人說是“家境窮酸”的書生了,可他那副溫雅如玉的笑顏, 她總是不會錯認的。更何況,那雙眼瞧著自己時,便似瞧過了千山萬水似的,又溫柔又多情。
這可不就是她的阿延!
未料到,這小子竟然當真誆騙她誆騙得這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