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源露出微笑,說:“你哥哥我就是現充。”
然後,源右衛門拽著我,十分自信地朝著餐桌走去了。
也不知道是誰突然給了他自信,梁詠琪麼?
熱熱鬧鬧地度過了聖誕節的晚上,收拾完餐桌和客廳,三浦家的人便各自回去休息了。走到二樓時,源右衛門拽住我的手,認真地問了一個問題:“愛莉絲,你有什麼願望想許給聖誕老人嗎?”
我?
願望?
聖誕老人?
“問錯人了吧?”我疑惑:“我不信這個宗教。”
“入鄉隨俗嘛。”源右衛門笑說:“說一下吧,也許能實現也說不定呢?”
開什麼玩笑噢,我的願望絕對無法由聖誕老人實現。
但是源右衛門一副很期待的表情,我又不好意思拂了他的意。這傢伙恐怕是想偷偷扮演聖誕老人,給我來一點“浪漫的驚喜”之類的東西。真是naive,天真,siple,單純。
“那,聖誕老人啊,請聽到我的願望。”我雙手緊握,做出虔誠的姿態:“我想和諏訪部順一結婚。”
源右衛門:……
“聖誕老人會很為難的啊!!”他雙手比劃,說:“不能換個別的嗎?”
“那,聖誕老人啊。”我如言換了一個願望:“我想和神谷浩史結婚。”
“神谷浩史會為難的啊!他已經結婚了啊!”源右衛門抽著嘴角說:“再換一個吧。”
“想看到源右衛門穿著女式和服站在屋頂上大喊三聲‘人家才不是傲嬌呢哼’。”
源右衛門:……
看著源風化在風裡的模樣,我笑了起來,說:“你的心意我領了。不過,我並沒有什麼需要聖誕老人來完成的願望。如果真的有聖誕老人的話,那就讓我今天晚上做一個不錯的夢吧。”
結果,一語成讖。
那天晚上,我確實做了一個夢。
夢裡的我,變成了一個相當可愛的女孩。
我穿著一襲粉色的蓬蓬裙,留著粉色的童花頭,撐著一柄窄窄的蕾絲洋傘。每一個陽光和煦的午後,我都會穿過一家療養院的走廊,走入一間病房,坐在病床邊看望一位沉睡之中的老頭。
床頭櫃上壓著一份當日的報紙,帶著眼鏡、文質彬彬的經濟學家們被排在報紙一角,《廣場協議》後美日貨幣升貶值分析論述的文章佔據了整個版面。用油墨印刷出的時間是1989年的8月,夏季的蟬鳴聲遙遠而微弱,茂盛的光線透過窗戶落在病床上。
老頭時睡時醒,每每醒來,看到床邊坐著的我,便會笑笑說:“天使又來了麼?”
療養院的護士每天來登記兩次體溫,但是她們從來看不見我。她們將寫有老頭子姓名的資料卡壓在寫字板上,用圓珠筆刷刷記錄著他的身體狀況。
滾滾圓的、淡藍色的潦草自己,是“平瀨英十”幾個字。
護士們走後,老頭子望向了我,擠開臉上的褶皺,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感到孤獨麼?一直沒有別人能看到你。”
我搖了搖頭。
“麻煩你每天來看望我這個老頭子,還真是過意不去。雖然我覺得,你前來的時候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情節一樣。”
我說話了,聲音很稚嫩。
“童話故事裡的公主嗎?我很願意成為童話的女主角。不……那有點和時代脫節了,現在應該說‘願意成為電影的女主角’才對。我本來就很可愛,當然應該成為童話……不,電影的女主角。”
頓了頓,我又說:“一點也不感到孤獨。現在的人類太狹隘了,無法接受我的服裝風格。明明這種西洋風格的裙子在戰後也流行過一段時間,到了現在反而無法被人接受。”
我嘟囔道:“所以,乾脆還是不要讓別人看到我好了。”
“是嘛。”老頭子笑眯眯的,說:“可惜了,我只能躺在床上看看風景。如果有機會的話,我能陪你一起穿,那一定非常滑稽。”
大概是因為想象到了那副畫面,我笑了起來。
“好呀。”我說:“那可真是太好了。如果有人陪我穿這樣可愛的裙子,那就絕對不會再感到孤獨了。”
“果然還是有些孤獨的吧。我這樣的老人家都感到孤獨,更何況是你呢?”
“不要看我現在是這副模樣!”我好像被冒犯了尊嚴,急匆匆地說道:“其實我也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了。你要尊重我,知道嗎?看年齡,你還是我的後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