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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隔壁牢房那些嘈雜的說話聲,林嘆著氣將一隻盛了清水的破碗遞到了孫健嘴邊:“孫健,來,先喝點水吧。”

行刑中被打得昏昏沉沉的孫健茫然地抬起頭來,嘴唇剛碰到水就下意識地大口大口喝了起來,因為喝得太急,一下子嗆了起來,衣服前襟被打一片。

林連忙放下手裡的碗,給孫健拍著後背:“孫健啊,不是哥說你,這事兒梁家追著不放,擺明了就是定在了你頭上,你何苦要吃這些皮肉之苦?不如認了吧……”

因為喝了水,孫健也有了點精神,聽到林的話,悽然搖了搖頭:“林哥,我不甘心啊!我孫健原來雖然了些,但是真不是我做的這事,我不能認,死都不能認啊!”

認了,他家人就會受盡唾罵,這飛來的橫禍,他到哪裡又說得清呢?本來就不是他做的,不如咬著牙頂著,什麼時候過堂的時候打死,什麼時候就算解脫!

林忍不住也物傷其類地嘆息著自嘲了一句:“得過且過混日子吧,拖到哪一天死,之前的都算賺的。”

他雖然不算殺人的重犯,卻也跟重犯差不多了,跟他搭夥行商的同伴,騙了定州當地富商幾萬兩銀子跑了,卻把他扔在這裡當了替罪羊。

林行商也就是做點小打小鬧的生意,就算把他賣個幾百回都還不出定州富商的錢,富商怕林也跑了,打通了官府的關節,把他扔進了大牢裡。

還不出錢,林就得先窩在大牢裡受這些鈍刀子割肉的罪,而且還很有可能會被賣去鹽場當黑工;幸好林有些小聰明,藉口寄信回去籌措銀錢過來贖人,實際上也只是拖著罷了。

小小一間牢房裡,林跟孫健也算難兄難弟了,服侍著孫健躺下,摸出前些天孫家好不容易才使了銀子送進來的藥粉給他傷口上灑了上去。

藥粉灑上去一陣刺痛,孫健死命咬牙忍著,還是從牙縫裡發出了“嘶嘶”的聲音。

林瞧著孫健背上新傷舊痕一片片青紫交錯的,忍不住低聲開了口:“這還是你家裡使了銀子呢,不然也捱不了這麼些天的過堂了。”

孫健半晌無語,唯有一聲長嘆。

梁家雖然不是富戶,卻是詩書傳家,梁家老爺當年曾教過一位學生吉澤,吉澤年少時家貧,梁老爺不僅時常接濟他,還對他青眼有加,額外指導過課業。

吉澤已經中了舉,只是考了兩回春闈不中,如今跟在定州知府歐陽奇身邊當了心腹師爺……

就這麼一層關係,別說孫家還不是豪富之家呢,雖然傾家蕩產地下死力使銀子,還是敵不過這層關係;這還是孫健被抓入獄以後,孫家才輾轉打聽到的。

新嫁進梁家的周玉惠受不過拶指之刑,已經胡亂招認了孫健就是姦夫,所以梁家咬死孫健不鬆口;吉澤既在暗中施壓,又要防著孫家使銀子翻案,所以府衙裡隔三岔五就拖了孫健出去過堂,只等著他熬不過自己招供……

他是冤枉的

聽著下面一名小吏的稟報,吉澤皺緊了眉頭:“怎麼,那個孫健還沒有招供嗎?”

小吏點了點頭,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吉師爺,這孫健瞧著是個性子,這個時候卻嘴硬得很,不如我們——”

見小吏隱諱地用手掌做了個斜切的手勢,吉澤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可!”

他現在雖然當著師爺,可是下一回春闈還是打算要去赴考的,不愛惜羽毛怎麼行?要是以後被人翻出了現在他刑訊逼供致死的硬傷,那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吉師爺又要拿著人認罪,又前怕狼後怕虎的,這軟糯性子能成什麼事……小吏心裡有些不以為然,臉上卻忍住了不說,只低著頭站在一邊等著吉澤發話。

孫健已經過了三回堂了,總拖著這麼不肯招供也不是一回事,吉澤正想著是不是從孫家那邊暗中壓一下,就聽到外面有下人在低聲稟報:“吉師爺,剛才錦衣衛過來人了。”

吉澤連忙走了出來:“錦衣衛?他們來做什麼?”

下人恭敬地低著頭:“小的不知,他們只來了兩人,直接亮了腰牌去找府尊大人了。”

不會是府尊大人出了什麼事吧?吉澤心裡突地一跳,拔腳就往知府歐陽奇的公房走,才走到半路,就見歐陽奇親自帶著兩人過來了,吉澤連忙上前行禮:“府尊大人。”一邊拿眼飛快地睃了他旁邊兩人一眼。

歐陽奇現在可是他的東主,有這層關係在,以後等他過了春闈,少不得可以得他提攜一二,這會兒可千萬不要出了什麼事……

“哦,吉師爺。”

歐陽奇剛應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