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絲、絲、溫、柔!
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陳嶽知道易長安的身份,他喜歡長安!
何雲孃的手緊緊絞在一起,心裡像缺了一塊似的,又像被一萬隻螞蟻咬過,那滋味說不清、道不明,末了卻泛出絲絲疼痛……
她這樣是不對的……她什麼也幫不到長安,要不是為了她,長安也不會受傷,更不會遇險……
為了救她,長安寧可自己扛上關江,拿命拖著關江,讓她先逃走……可是她呢?她卻被嚇得腿軟,只能縮在一邊當累贅,她什麼也幫不了長安……
長安是個奇女子,長安值得陳嶽這樣優秀的男子來愛……她不該難受的,真的不該……
何雲娘掏出絹帕,輕輕抹掉不知道何時流滿腮邊的淚水,閉上眼用力吸了一口氣,起身去淨了臉,往易長安的書房而去。
為了方便莫離過來給她治傷,易長安這幾天又搬回了外書房住著;只是腿上的傷眼看著好得七七八八了,心裡的結卻依舊緊緊繫著,一時解不了。
陳嶽說的任命文書雖然還沒有下來,不過顧維申似乎也得到了些風聲,對她格外和氣,加上關江的案子她也有功勞,因此顧維申極其大方地讓她安心在家裡養傷,還送了不少東西過來。
易長安不良於行,整天只有呆在書房裡看書。頭一天陳嶽過來探望了一次,易長安本來想把話說清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之前想得很好,話都到嘴邊了,舌頭像被石頭墜住似的,讓她猶豫起來。
陳嶽似乎很敏感地有所覺察,又或者在跟她置氣,這幾天只是讓雷三娘送了不少補品過來,人卻並沒有在她面前露面;易長安一時不知道是該鬆氣,亦或是……失落!只是心思反反覆覆,心中怔忡難明。
何雲娘進來時,一眼就看到易長安手中捧著一本書,臉上卻神色怔忡,目光根本就沒有落到書上;何雲孃的心裡不由揪了揪,故意放重了些腳步。
易長安這才醒過神來,放下書朝她笑了笑:“雲娘。”
何雲娘先試了試易長安手邊茶水的溫度,給她重新換了一杯熱茶,這才坐下來跟她商量:“長安,重陽節要到了,我聽說陳大人還在滁州府,你看我們家裡要不要設宴請他過來……”
原來這麼快重陽節就要到了嗎?恍惚間那人低沉悅耳在聲音又在腦海中響起:“聽說九月初九是鬥姆星君的神誕,長安你不會是星君轉世過來的吧?”
“那你早些休息,等明天……等我上京把事情處理好了,就回來找你。”
“回去以後,每天記得要想我!”
……易長安垂下眼簾,靜默了片刻才開了口:“陳大人救了我的命,是該設個重陽宴請他過來;我一會兒就下帖子,雲娘你叫墨竹過來吧。”
她做事從來都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既然已經決定了,就該早做決斷,這樣拖下去,只會害人害己!
眼裡的沙
陳嶽其實在滁州這邊並沒有什麼事要處理了,只是自那一回探望了易長安之後,心裡就突地起了不好的預感——
他害怕!他怕易長安會說出他根本不想聽到的話!
前些日子心裡有多想念,這些日子就有多煎熬,第一回 對一個女人動了心,卻也頭一回生出了懦夫般的逃避的念頭,陳嶽一時心裡如塞了一團亂麻,他卻根本不想剪,也不想理。
只是這種鴕鳥般的心態並沒能維持太久——易長安的長隨墨竹送來了一份請帖:易長安請他到家裡赴宴,共度重陽節。
重陽節在外人眼裡只是重陽節而已,但是陳嶽知道,那天是易長安的生辰……陳嶽的心緊了緊,面上卻帶著微笑應了:“回去跟易大人回稟,後天我一定會到。”
該來的,總會來……又或者,其實並不會來,一切只是他多想呢?
易家的重陽宴設在中午,席間還應節地擺放了幾盆正在吐豔的菊花。宴席雖然是何雲娘一手操辦的,因為有男客,她卻並不能在入席,席面上只坐了易長安、陳嶽和莫離三個人。
易長安還在養傷,陳嶽心中忐忑,莫離也不是個好酒的,他這些天都撲在藥房裡鼓搗著給易長安做些能防身的藥粉,哪裡有心思喝酒;因此席上自然沒有推杯換盞,說吃飯,還真就是吃飯。
只是席間陳嶽覷著易長安神色平靜,對自己有些說不出的客氣,心裡已經慢慢提了起來;等到一時飯畢,易長安說出那句話時,陳嶽只覺得心中有如鉛墜。
“請鈺山兄移步書房,我還有些事要跟鈺山兄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