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開始翻閱案卷呢,人就出事了,難道……
寧玉堂能坐上燕京府尹的位置,就是因為他腦子比同僚要靈活,轉得快、想得多,一想還有那個可能性,立即就肅了一張臉:“來人,把張從亮給我先拿下押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先把張從亮給看住了,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好歹這嫌犯他可沒讓跑,就不怕擔太多的責!
張吏目哪裡想到不過是一袋陳年柴炭而已,竟會鬧到了這個地步,府尹大人還發話把他押下——這是懷疑他在裡面下了毒?!
一想到裡面的嚴重性,張吏目立時跪下喊起冤來:“大人,大人我真沒有下毒啊,大人,我冤枉啊——”
以前就看到那些擊登聞鼓的一個兩個大喊冤枉,張吏目還嫌人家嘈颳得慌,沒想到風水輪流轉,竟然有一天輪到了自己來喊冤……這、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先前易長安還交待了墨竹一番,沒想到不用墨竹說上幾似是而非的話來引導,就有人落井下石把張吏目給推坑裡去了。
墨竹心裡感嘆著張吏目定是以前沒少剋扣人家,現在是報應來了,自己則安心閉了嘴,拿了大夫的方子,藉口要去抓藥堂而皇之地跟寧玉堂那邊告了假,將易長安扶回去休養了。
寧玉堂自然忙不迭地安排了自己的馬車相送。
墨竹將易長安攙到了馬車上,剛一放下車簾子,先前還要死不活的易長安就睜了眼,伸手進外衫,從腋下取出了一柄小木梳。
剛才她就是把這柄木梳夾在了腋下,讓血液流通不暢,大夫過來診脈時才驚呼她脈象遲滯,再加上她當時那面色,面白唇紫的,再吐點白沫出來,有先前墨竹的話墊底,輕鬆就誤導了大夫以為她是中了毒。
說起來,莫離那些日子鼓搗出來一大包各種用途的藥還真是好用,比如今天這個,不僅把那個長了一雙狗眼的張吏目給陷進坑裡,更給她爭取了一些緩衝時間……
她在燕京毫無根基,卻是被皇上欽點為了辦夏氏命案而來,這來不來的,她案卷都才看了一遍呢,只怕早就是某些人的眼中釘了。
所以藉著這件事鬧一鬧,來個以退為進,先回去明裡“養病”,暗裡調查剛剛好!
易長安一回到客棧的小獨院就關門閉戶“養病”,讓墨竹去煎了藥,把個小獨院弄得藥味瀰漫,自己則坐在桌前仔細想著剛才看過的案卷,把心裡的疑點和可能是線索的關鍵點一一列了出來。
當初在滁州府的時候,陳嶽說他會和她一起查這起案子,如今她已經來了燕京就職,陳嶽那邊……應該也收到訊息了吧?
擱下筆,凝神看著桌上自己寫好滿滿四五張紙,易長安一時有些想出了神,唇角微微帶出一絲苦笑。
她跟陳嶽斷了交往,只怕現在陳嶽並不想見她了,她才來燕京人生地不熟的,這案子要想暗查,只怕——
外面突然傳來了“咣”的一聲,大概是熬藥的藥罐子被摔破了,一股濃濃的藥味兒升騰而起。
易長安心生警惕,刷地站起身隱在窗邊,正想從窗縫裡覷一覷來人,卻聽到墨竹因為吃驚而有些結巴的聲音:“陳、陳大人,你怎麼來了?!”
院門是緊緊關著的,陳嶽聞到院子裡傳出的藥味,想到剛剛收到的訊息,心中焦急,索性直接從牆上翻了過來。
看了眼地上淌了一灘的藥汁,陳嶽心中一陣發緊:“她怎麼樣?!”
“爺他、他……”
墨竹正在想著要怎麼說,房門已經從裡面開啟;易長安立在門後,面容卻正巧隱在半開門扉的陰影中,讓人一時看不清她的神情。
“鈺山兄,請進。”
再相見
陳嶽一步邁進房間,凝目看了易長安片刻,見她面色如常,心裡暗鬆了一口氣,話到嘴邊,最後卻只問出了一句:“你……沒事吧?”
他先前聽到訊息的時候,心裡就跟火燎了似的,一邊吩咐了魏亭帶了人去辦事,一邊就快馬趕到了這邊來。
一路上心裡閃過了無數猜測,生怕自己趕過來看到的又是易長安蒼白的臉,幸好……她沒事!
“多謝鈺山兄關心,我沒事。”易長安掩下自己惶急的心跳,急忙開口答了話,片刻後又覺得自己剛才答得太快,連忙掩飾性地拿起了剛剛寫好的那幾張紙遞了過去,“鈺山兄,這是我剛才對夏氏案的一些想法。”
易長安的慌亂,陳嶽看在眼裡,心中微微一酸,伸手接過了那幾頁紙,順勢低下了頭,不想讓易長安看到自己眼中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