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身為一府之長,這話他可不會在明堂上說出來,只是蹙了蹙眉:“事情到底如何,沒有查明之前皆不可定論。不過易推官身為我滁州府推官,正管著這些案件勘查之事,如今卻為著你一句懷疑就成了被告……”
這下面的捕頭也不好辦差啊——
易惟敦何嘗不知道顧維申這話外的意思,不過想到那塊帝王綠翡翠,牙齒一咬就特意點了出來:“大人,那塊翡翠可是草民打算下個月趁著太子妃殿下芳辰就覲給太子妃殿下的!”
太子妃殿下芳辰的事,顧維申多少也是知道的,不過東宮那邊怕人猜忌,一向不大辦也不怎麼收禮,這易惟敦居然找到了門路能把東西送進去……不管他這話裡的真假,顧維申還真不能當作耳邊風。
顧維申正在沉吟,鬱師爺卻悄悄兒走上前跟他附耳說了:“大人,易大人過來了,跟你請話能不能到堂上來?”
顧維申想了想就點頭應了,一筆寫不出兩個易字,一會兒他再從旁說合幾句,如果這堂兄堂弟的兩個能夠在堂下和解,那就再好不過了,也免得傷了易長安的面子。
沒想到易長安上了明堂後第一句話就讓顧維申一怔:“府尊大人,下官剛剛得知有人具狀告了下官偷盜其財物,下官忝為推官,正管著案件勘查之職,此案既事涉下官,還請府尊大人允下官迴避,等此案事了以後再來上衙。”
《大燕律》是有迴避的相關規定,不過易長安竟是半點都不打算跟他那位堂兄和解嗎?
顧維申有心想再勸兩句,易長安已經轉向易惟敦毫不客氣地開了口:“三堂兄,你遠道而來,又帶著族長的親筆書信,我本是熱忱待你。
可是三堂兄你——你是怎麼對我的?自打你來了滁州府一下馬車,你瞧不慣我家門首就踹我府上門當幾腳,一住進來第二天你就調戲我家丫環,還有後來那事……”
易長安一臉隱忍的憤怒,胸口急劇起伏了幾下,似乎又努力忍下去了什麼,才繼續說了下去:“那件事我就不說了,連族裡我都不想再提。這樁樁件件的,只有你對不起我的,沒有我對不住你的,你自己捫心想想,可是如此?!”
易惟敦聽易長安說到那件事,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見她含糊過去了,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駁一駁,易長安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今日之事三堂兄既然已經跟我公堂相見,可見三堂兄對我成見極深,我易長安自認清白,此心可對日月,只是他人之心難測。府尊大人,下官求大人允我回避,等此案辦結再來上差,也免得連累整個府衙都受人閒話!”
易長安這一番話說得坦坦蕩蕩,特別是最後那一句免得連累府衙受人閒話,更是讓人覺得……
一筆寫不出兩個易字呢,易惟敦連自己之前的庶弟、現在的堂弟都要告,要是易長安現在沒提出迴避,等之後沒辦好這案子,只怕易惟敦還真會放出些對府衙不利的閒話來。
沒瞧著剛才府尊大人想說合時,易惟敦就特意加重了語氣說那塊帝王綠翡翠是要呈給太子妃殿下的嗎?
不僅堂上眾人是這麼想的,顧維申也是這麼認為的,心底對易惟敦的惡感更添了幾分,明面上卻並沒有露出來,只是允了易長安申請的迴避,又把捕頭向千武叫上前來:
“這案子就交給你來辦了,刑事房那邊事情也多,易推官可離不得多久,你早日找出失物,也免得這府衙裡的公事拖積太多!”
這一番話雖然沒明說,卻也是表白了他的意思:顧維申並不相信易長安是偷盜之人!
易惟敦麵皮微微有些扭曲,卻被向千武叫到堂下去詢問了細節。
顧維申散了堂,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頭走。師爺鬱楓跟在旁邊,覷著他的臉色斟酌著說了一句:
“聽說這易家落敗得厲害,這易惟敦還是嫡支子弟呢,怎麼竟是這麼不懂人情世故,好容易易家出了一個當官的子弟,這不想著跟人交好,反而撕破了臉面告到堂上來,這也太……”
顧維申搖了搖頭:“易惟敦跟外頭那商戶都還知道喝酒交好呢,哪裡是不通人情世故?只怕是心裡見不得易推官好。
都說自己人打起自己人來才狠,我看還真是這樣。好在易推官是個明白的,早早兒地就跑來請求迴避了……”一邊忍不住嘖嘖了兩聲。
飛賊做案
鬱楓是知道有些人家嫡庶爭得烏雞眼兒似的,同在一個屋簷下,見面卻跟仇人似的,易長安已經分出去給偏支承嗣了,易惟敦還追到了這滁州府上來……只怕本來用心就是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