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長安握著手中的白瓷藥瓶,怔怔看著那一騎飛塵,心中生出了疑問,安心在家過年即好?陳嶽讓劉二柱轉告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旁楊縣的縣丞有些豔羨地看了眼易長安手中的藥瓶,想到這人跟那位年青有為的錦衣衛副千戶如此交好,今後也是不愁前途了,對易長安的態度更是熱忱起來。
何家原不姓何
易長安不得不以岳母喪事尚未辦完,婉言推辭了縣丞的邀約,不過為了官聲著想,怕女婿告岳父不好聽,因此去縣衙告官是以墨竹的名義,但是過去聽審,她這個原告的主家還是要去一趟的。
等過完堂,此間事了,她打算明天送何太太大斂入土後,就趕回太平縣去。何家……她是真不想再呆了。
她和楊縣縣丞這邊還在寒暄客氣著,另外一邊,何有富不知道為何跟田月桂卻吵了起來。
聽到何有富一臉沉痛地怒斥了一句“都是你這毒婦當初勾引我”,田月桂“嗤嗤”厲聲笑了起來:“我勾引你?何有富,我嫁過來第二天認親時,是誰盯著我看得目不轉睛的?
是誰故意支使何志文成日去外地行商,又見天兒地把我叫到跟前來盤賬的?又是誰那時在茶水裡放了藥,害得我失了清白的……”
“住口!”逼奸和通姦相比,何有富自然是願意選擇後者,聽到田月桂將當初的事抖了出來,臉色脹得紫紅,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你失了清白?你當初躺在我身下的時候,可是說是我才讓你知道了女子之樂,怎麼,浪叫過了就——”
縣丞一個眼神,旁邊押人的衙役連忙將何有富的嘴用麻核給堵了,免得他當著兩位大人的面說些汙言穢語出來。
“好,真好!何有富你總想著讓何家在楊縣更有名氣些,這一回終於如願了!”田月桂對上何有富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突然大笑起來,末了卻悽然喃喃低語,“要不是當初你逼著我喝下墮胎藥,結果沒把元兒打下來,卻害得他心智不全,元兒現在又怎麼會……”
何志文在後來湊巧回家一趟,田月桂見服藥後沒有墮下胎,索性跟何志文行了事,決定把這孩子栽到何志文的頭上。
剛生下元兒時,田月桂是歡喜的,不管怎麼樣,這也是她的孩子,這孩子身上流著的也是何家的血!
只是沒想到,隨著時日漸長,元兒的異樣逐漸顯露出來,何志文只以為是早產才導致何元如此,卻沒有想到其實是因為那一服墮胎藥……
田月桂心中既悔又大失所望,慢慢對何元厭惡起來。那時何志文突遭不幸,田月桂假借傷心,將何元扔給了婆婆不管,卻更加迷醉與跟何有富的中。
她一個年青寡婦,本來是日子不會好過的,但是有何有富在身後,何家諸事都以她為先,好吃的先吃,好穿的先穿,甚至她一句話,就能透過何有富讓何家任何其他人,包括婆婆都不得不吃癟。
這樣的生活,田月桂又怎麼會捨得放棄?只是她沒有想到,紙,終於還是有包不住火的那一天。
那天要不是何莊氏瘋了般地衝進來撕打她,還說要把她和何有富的不倫之情在族中宣揚,要把她關進豬籠沉潭,要讓何有富身敗名裂,事情也不會發展成後來那樣……
一步錯,步步錯,現在回想起來,這世上她唯一對不起的,竟然就是她嫌惡的那個兒子——何元!
何志武和王氏兩人一心逐利,她又是這樣一個汙名,等她去了,何元怎麼辦?凍著不會有人給他添衣,餓著不會有人記著喚他吃飯……
田月桂突然扭頭看向易長安,淚眼婆娑:“妹夫,大嫂求你一件事——”
怕她也說出什麼不該說的醜話,衙役麻利地將麻核塞進田月桂的嘴裡。
易長安看著衝著她唔唔直叫的田月桂,沉默著並沒有開口,目送著兩名犯人被押解遠去,等仵作驗完何太太的屍身,帶著墨竹和楊縣的縣丞同行,一起去縣衙裡過堂。
何志武也叫上了小楊管事,畏畏縮縮地跟在後面。
因為陳嶽來了這一趟,所以楊縣縣令當即升了堂。先是墨竹撿著能說的供敘疑點:“……後來我家少爺開棺祭奠,發現親家太太的指甲縫裡還有皮肉碎屑,小人更是懷疑起來……”
縣令忙叫了女牢子去後面驗看,田月桂的胸前果然有幾道抓痕,雖然已經結痂,也可以看出當初被抓得不淺。
有小楊管事的口供,又取了何有富和田月桂的口供,兩人殺害何莊氏的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唯一兩名犯人還有爭議的就是“逼奸”還是“通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