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蘭站住了腳,低著頭如蚊嚶一般開了口:“就在那邊,那邊有個小山崖……王貨郎連敲她後腦幾下,查了她沒氣了,就把她扔了下去……”
胡二杏幾乎是撲過去的。這片山崖她知道,這是山上每年雪化了的時候,沖刷出來的一條崖溝,有人曾經看到過有一窩鬣狗在下面覓食……
易長安一把扯住了胡二杏:“小心地面溼滑!”用力拉住了胡二杏的手,小心地走到了山崖邊沿。
山崖不過三米多高,但是崖底一片亂石,還雜亂生長著不少小灌木,讓人無從落腳;一名茜紅衣裙的女子一動不動蜷縮在一塊大石頭邊,面朝下撲倒在地。
胡二杏立即哭喊起來:“姐!姐!”張著手就想直接跳下去。
易長安連忙攔住了她:“不要魯莽,你回去找些麻繩來!我下去把她拉上來——”
她覺得下面的情形有些不對,地面的積雪有些凌亂,似乎……想到那個可能,易長安仔細看了看地形,突然將披風解下,把那身官服的袍角往腰間一紮,徒手攀巖而下。
胡二杏忙撲到山崖邊,眼睛緊緊盯著易長安,卻不敢喊出來,生怕自己胡亂出聲會影響了易長安。
易長安身手矯捷地利落跳到了崖底,三兩步就趕到了胡大杏旁邊,伸手探向她的頸動脈,驚喜地發現還有微弱的跳動,仰頭看向胡二杏大喊起來:“快去找人,你姐現在還活著!”
活著?姐姐還活著?!胡二杏連滾帶爬地就往回跑:“我去叫人,馬上就叫人來!”
很快,里長就帶著一群村裡的青壯拿著擔架麻繩趕了過來,幾名獵戶攀巖躍下,將胡大杏抬上擔架弄了上去;胡二杏連忙招呼著人小心擔著胡大杏往家裡趕,又央了人趕緊去請大夫過來,倒把易長安拋在了一邊。
不過里長早留下來恭敬地迎在了上面,一等易長安上來,就趕緊捧著她的那件灰兔毛的披風攏了過來:“易大人,易大人貴足踏賤地,老朽迎接來遲——”
易長安只是一輛馬車進了村,並沒有前呼後湧,而且直接就到了當事人的家裡,也沒有像以前的官員一樣先把里長找來。
現在正是年前閒暇的貓冬時節,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大家都不在外面走動,而是縮在家裡頭烤火扯白話,因此里長直到胡二杏叫喚人了,才知道今天村裡來了縣衙裡的大人,心裡頓時老大提著心,生怕易長安會怪罪。
易長安接過披風繫上,向里長拱了拱手:“里長不必自責,是本官不想驚動人,如今案情差不多了結了,事涉赤河村裡的人,里長也跟我一起過來聽聽吧。”
留了人在村尾等吳見友,易長安先去了胡家。
大夫已經請了過來,只是胡大杏先是後腦被重擊,後被扔下了小山崖,還被凍了一夜一天,雖然求生意識強烈,中途掙扎著做了些自保措施,但是到底時間捱得久了,現在還昏迷不醒。
胡二杏忙著照顧姐姐,易長安帶著人索性去了里長家裡,過得一陣,姓王的貨郎也被吳見友抓捕過來了。
李泰既然當堂說了把這事交給易長安全權負責,易長安也沒打算費力不討好把一干人犯拖回太平縣衙再審;直接就在里長家裡開了堂。
這案子並不複雜,有了陳玉蘭的口供,王貨郎沒賴兩下也開口招認了。
陳玉蘭因姦情起意殺人,其心可誅,但是由於受害人胡大杏沒死,保辜期間,依著大燕律,易長安只能判了陳玉蘭杖五十,流放三千里,因其確實有孕在身,準其生子後再予行刑,王貨郎杖八十,流放五千裡;陳家和王家的家產罰沒一半,判給胡大杏養傷之用。另外,如果保辜期間胡大杏不幸身故,兩人的處刑就要改判絞刑。
本來以為這事不會有人發現,胡大杏被扔下山崖後,屍身會被因為嚴寒而吃不飽肚子的鬣狗很快撕爛,等明年春天雪水一化,剩下的幾根骨頭更會被衝得無影無蹤,影子都找不著。
沒想到胡二杏一言不合就去告了官,而即將封印的縣衙還立馬派了人來查案……
更沒想到,易長安居然這麼快就理清了線索,直接查了個水落石出,王貨郎和陳玉蘭兩個都煞白了臉,腦中一陣陣嗡嗡作響。
申家的人,申家的錢
易長安判罰一出,王貨郎就癱倒在地,嘴裡喃喃唸了一串誰也聽不清的話,等眼睛終於看到了陳玉蘭身上,立即惡狠狠地咒罵起來:“都是你這個上門災星!
我好好地做著生意,都是你!是你這個毒婦害了我!你都被那姓申的搞大肚子了,還在我面前裝什麼雛兒,破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