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這一年開衙的最後一天了,明天縣衙裡就可以封印,各回各家過大年了。
易長安還是按時去的,其他的幾位同僚卻是足足晚了一個多時辰,才懶懶散散地過來當值。
大家本以為嘻嘻哈哈地混一天,這一年也就忙到頭了,沒想到衙門外的大鼓卻突然被“咚咚”敲響起來。
站班的衙役們手忙腳亂地跑了出來,有人又積極跑到後院去請縣令李泰。
李泰大概是還在溫柔鄉里跟哪個小妾溫存,出來時官服穿的並不平整,臉上還有一抹豔色的口脂,皮師爺連忙做了個動作暗示。
掏出帕子將那痕跡抹乾淨,被擾了好事的李泰也沒個好聲氣,將驚堂木重重一拍:“何人擊鼓,帶上堂來!”
兩班衙役有些參差不齊地杵著水火棍敲擊地面,嘴裡低低齊喝:“威武”
這是易長安第一次看到古代衙門升堂,覺得還頗有些架勢;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轉向了被帶到公堂上的那個人。
那人竟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雖然被這陣仗駭得的雙腿直髮抖,卻是倔強地堅持走到公堂中跪了下來,深深磕了三個頭:“求青天大老爺給民女伸冤!”
小姑娘容貌普通,身形瘦弱,身上穿著件老棉襖子,罩著青藍碎花的棉布罩衣,下面穿著一條青色的老棉褲,並沒有穿裙子,一看就知道是莊戶人家的女孩兒。
這年代莊戶人家的女孩兒不說大多有些村氣,就是膽子也是小的,這小姑娘年歲不大,竟然敢過來擊鼓鳴冤,確實是個膽氣壯的。
李泰不耐煩地看了皮師爺一眼,皮師爺會意,開口問道:“下跪何人,何事喊冤,把狀紙遞上來!”
女孩兒愣了愣,抬起頭來:“民女不會寫字,沒有狀紙……”
“沒有狀紙你來告什麼!”皮師爺立即就喝斥了一聲,“看你是不知規矩的,太爺也不追究你的罪了,趕緊出去找人寫了狀紙再來!”
寫訟狀不比其他,有規定的格式要求,要的銀錢可不少。皮師爺瞧著這女孩兒身上應該是個沒什麼錢的,但是哪家莊戶也不會讓個小女孩兒身上帶著銀錢亂跑啊,所以等這小姑娘湊夠了銀錢找到了人寫訟狀,衙門早散衙封印了。
要告狀啊,成,等過完了年,明年正月初八再來吧!
反正這莊戶人家來告狀,不是東家佔了西家的田梗,就是西家毒死了東家的雞鴨之類的,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誰耐煩還在今天來審?拖著過完了年,這小姑娘凝的那股子膽氣拖沒了,自然也不會再來告狀了。
女孩兒明顯不知道皮師爺這是在忽悠她,懵懵地有些不知所措,被衙役一手提了起來,大概是心中實在不甘心,咬了咬嘴唇死犟著又跪了下來:“青天大老爺,民女真的有冤!”
李泰懶得聽她這些芝麻綠豆事兒,眼皮子張了張,皮師爺連忙發了話:“聒噪!還不快把人帶出去!”
立即有兩名衙役上前,搭了水火棍要叉她出去,因著女孩兒不配合,竟一下子將這瘦弱的小姑娘的叉翻在地,有些粗黑的面龐沾了半頰灰塵,狼狽又可憐;只是那雙眼睛卻是倔強而漆黑。
易長安突然開了口:“且慢!”踏出一步向李泰拱了拱手,“縣尊大人,我《大燕律》有云,若原告口齒清晰,亦可令其於堂上口頭供狀,著書吏謄寫清晰,原告畫押即可。”
《大燕律》是有這麼一條,不過這不是因為尋常草民百姓都不知道麼,而訟師又和衙門裡的人多有勾結,所以很多衙門都沒把這條當數,只讓原告去找訟師。
訟師寫了狀紙,也會故意危言聳聽讓打官司的人請自己過去上堂,除了寫狀紙的花費,這裡面又是一筆費用,會私下跟衙門裡相關人等分潤的;因此大家都不會叫破這件事,沒想到今天竟被易長安這個二愣子給直接提了出來。
李泰臉色一沉,卻也無法反駁易長安的話,想到前些日子錦衣衛還提請了易長安過去幫忙,心裡到底有些忌憚,只得按捺下性子,吊著眼盯著堂下的那小姑娘,將那塊沉重的驚堂木拍得格外大聲:“咄,堂下女子,有什麼冤你快快說來!”
驚堂木重重拍在案桌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讓站班的衙役們心裡都“砰”的劇跳了一下。
李泰本想著好好把那莊戶農女嚇一嚇,讓她駭得話都說不出來,到時看易長安還怎麼拿“口齒清晰”的由頭來挾令人,沒想到那小姑娘雖然身子下意識地一抖,卻頑強地抬起頭,口齒伶俐地開了口:
“稟告青天大老爺,民女胡二杏,是本縣赤河村人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