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如水……
或許是從燕皇不置可否的態度中看出了什麼端倪,第二天朝堂上彈劾太子燕恆的朝臣更多了幾個,燕皇卻依舊不置一語。
第三天,就連老臣中也有兩人振振有辭,直言太子失君德,不該跪在朝堂,該跪太廟向祖宗請罪;事態如野火燎原,愈演愈烈,對易長安的處治反倒少有人提起了,倒是一邊倒地只揪著太子燕恆……燕皇卻依舊未置評語。
東宮。
慶吉輕輕挽起了燕恆的褲腿,心疼地看著他膝頭上兩團濃黑的烏青,眼淚汪汪地抽了抽鼻子:“那些該死的混蛋,平常一個個道貌岸然的,吵起來根本就跟潑婦似的,不顧場合,害得殿下您跪了這麼久……”
嘴裡一邊說著,一邊熟練地將藥油在掌心裡搓熱了,用力給燕恆按揉起來。
不用些力氣,藥力滲不進去,用了力氣,膝蓋處肯定會很疼……燕恆卻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瞑目想著心事,小半刻後才突然睜了眼:“易長安那邊,現在情形如何?”
都這時候了,您還一門心思記著那一位,那一位心裡卻只有……慶吉暗歎一聲,連忙答了:“殿下放心,易大人雖然在天牢裡面,不過奴才先前就已經託了話進去,暫時也不會有人為難她的。”
燕恆輕吁了一口氣:“這一回是我連累她了……”
“殿下放心,這不是還有陳大人那邊照應——”慶吉話說了半截,見燕恆眉頭微蹙,連忙轉了話題,“先前陳大人遞了那話進來,也不知道這會兒到底情形如何了,不然殿下早能做些反擊,也不必像這幾天似的,只能默默受著,要是陳大人那邊——”
燕恆卻突地開口打斷了慶吉的話:“這話不用再說了,孤信鈺山,他既然讓孤不要妄動,橫豎不過跪上幾天罷了,孤還不至於連這點耐性都沒有!”
就憑這一串事件中牽涉到易長安,燕恆就相信,陳嶽一定不會坐以待斃的。笑話,陳嶽身為孤兒,毫無背景,能如此年輕就爬到錦衣衛副指揮使的位置,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就被打倒?
而且那些朝臣只顧著攻訐,卻根本沒看清楚父皇的態度!父皇如果真的是他們以為的那樣所想,又怎麼會遲遲不開口作出決定?
這些人還真是舒服日子過得久了,早忘記了這一位大燕的帝王,當初可是從屍山火海中拼殺出來的,何曾是這種溫吞不決的性子?
如今為著這事朝堂上一片沸騰,一些沉澱的渣滓全都泛了出來,或許這就是陳嶽讓他按兵不動的緣由,也是父皇特意如此行事的目的?
夜有梨香
月色靜謐,照著逼仄的院角長出的一株梨樹,翠葉白花更顯靜美。
陳嶽一腳踏進窄小的後院,就看到那襲青衫纖影寂然,仰頭看著那樹梨花。月清冷,花如雪,衣袂隨夜風輕擺,飄搖間似乎隨時會隨風而去,不再留於這俗世間;陳嶽心中莫名一緊,幾步上去從背後緊緊擁住了那道纖影:“長安,可是悶了?”
易長安驀然回神,微微笑了笑:“沒有……只是想起兒時老家也曾有這樣一株梨樹長在牆角,每年開花的時候很美,結的青梨也很甜……”
陳嶽其實一直在心底有些懼怕,易長安不說,他也不問,但是一直懷疑易長安是從隱世門派裡出來的人,他很怕易長安有一天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