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偷偷出宮,燕恆一向都是極謹慎的,除非必要,並不會停留太久時間,今天出宮更是純粹是一時氣悶,出來散心而已;不知不覺竟然過了這麼久——
偏偏燕恆自己覺得只是短短一會兒……
來時心情還有些煩悶,去時卻是一身輕鬆,滿心滿眼裡都是說不出的熨帖。只是燕恆這裡心情好了,另外一頭,陳嶽卻鬱悶起來。
江浪和江濤兩個是他送去給易長安當長隨的,就住在易長安院子外間修的兩間罩房裡,太子殿下這麼大個人過來,還有東宮侍衛統領董渭在前面打點,這兩人怎麼會不知?
這頭燕恆一走,那頭江浪和江濤就趕緊把信送了出去,倒真沒想到別的,只是以為這時候太子殿下會過來,雖然只是吃了一盤子蛋炒飯就走了,但是當時太子殿下和易大人兩人在廚房的時候許是談了什麼事,他們兩個雖然不得近身聽到,也擔心會有什麼急事,所以趕緊給陳嶽那邊遞了個信兒。
江浪和江濤不知道,陳嶽卻是忖測了幾分燕恆的心思,這些天他一直在府裡養傷,他身體底子本來就好,加上易長安經常過來給照顧,心情大好之下,傷勢好得更快了,先前還尋思著明天就是臘月二十九了,等易長安過來了,就留了她跟自己一起好好過個年——
可這一會兒,陳嶽一聽到燕恆竟然偷偷出宮來看易長安,還在那裡吃了東西才走的事,心裡就有些火燒火燎地難受起來:正經算起來,他都沒有吃過長安親手做的東西呢!燕恆憑什麼!
可是想到易長安透過魏亭說過雷三孃的那些話,陳嶽又只能把火憋在心裡。他吃醋了,醋得很厲害,但是也確實如易長安說的,是他自己心裡的扎的那道籬笆不牢。
他拼了命地想立功,想得到更大的權勢,以前是為了自己為了手下的兄弟,現在又多了一個人……他要好好護住易長安!
可是,他拿命搏來的權勢地位,對燕恆來說,卻是與生俱來!
雖然易長安現在也心悅他,可是燕恆身份顯赫,從小儲君的教育也讓他腹中一肚子才華過人,就是樣貌,也是老天厚愛,長得甚為英俊。
燕恆這鋤頭要是揮得勤了,陳嶽自忖還真沒有什麼把握!可是自己這心思,陳嶽還不敢讓易長安知道,怕她會說自己又在疑心生暗鬼,暗自惱了半天,末了也只得悶悶地吐了一口氣:
罷了,感情這些事,來日方長,他或許在很多事上比不過燕恆,但他心中只易長安一人,他的女人也只會有長安一人;如果長安不願意,他也不會把她囿在後宅中,而且自己也上進自強,很快就能讓長安過上好日子的,只要多給他些時間……
第二天就是臘月二十九,陳嶽極盼著易長安過來,易長安卻使了墨竹過來,說是她要在家裡整治些家務之事,一時不得閒,等到了三十那天,再過來這邊跟他一起過年。
其實有墨竹這個管家在,除塵祭灶這樣的家務事哪裡還要易長安操心呢?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
燕恆頭天才去過易府,第二天易長安就沒有過來看自己,哪怕心裡明白易長安不會是那樣的人,可是陳嶽卻還是管不住自己腦子裡的胡思亂想。
一時間陳府裡的氣壓倒是低得緊,魏亭幾人連走路都放輕了步子,倒是羨慕像田勝這幾個已經成了家、早搬出去住的了,不像他們現在,瞧著大人黑著一張臉,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做錯了什麼,卻是莫名就打心裡發虛,弄得臨到年邊兒也沒個過年的氣氛。
直到三十這一天,半上午的時候易長安過來了,還帶了不少食材,一邊點了自己中午要吃的菜色,一邊進了陳嶽的院子;前幾天她都過來照顧陳嶽,倒是熟門熟路的不客氣。
陳嶽坐在房間裡,聽著她還在院子裡就傳過來的乾淨利落的說話聲,熟稔地點著她喜歡吃的菜,臉上不自覺就帶了笑意,起身迎了幾步出來:“長安,你來了!”
易長安連忙加緊幾步走上前:“今天外面吹凍風了,冷著呢,你還在養傷,小心別吹著了!”
陳嶽的心頓時跟放進熏籠裡一樣,暖烘烘地熨帖,伸手就將易長安的手攏進了自己的手掌裡:“很冷嗎?我身上火氣大,給你暖暖——”回身時一腳就一把門踹上關嚴了,免得別人來打擾。
易長安被陳嶽攏得帶了幾步,差點要撞進他懷裡,雖然虛虛在他胸口撐住了,卻是嚇了一跳急忙收了手:“沒撞到你傷口吧?”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陳嶽不以為意,倒是才瞧見她胳膊上還挽著一個包袱,伸手就要接過來,“帶了什麼來,怎麼剛才也捨不得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