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氏笑笑並不作聲。
她嫁給周繼祖,今後就是周家的宗婦,母親當年面提耳命過,為人妻子,是萬不可生嫉妒之心的,只要行止大方得儀,安然坐好正妻的位置,生育教養好嫡子女,管好妾室,照顧好庶出子女,得夫家的尊重才是正理;萬沒有聽說哪家宗婦是耽於情愛的。
至於那些妾室姨娘,顏色再美,再得丈夫的喜愛,也不過是一件玩意兒而已;跟一件玩意兒有什麼置氣嫉妒的呢?
穆氏先前也是如此想的,只是等她打聽到易長安的情況後,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波動:原來天底下還真有易長安這樣的有情郎!卻是再不禁著周景昊跟易長安寫信了,多多少少心裡還是有幾分說不清的羨慕的。
坐在旁邊的徐玉正的妻子歐氏不由心中一動,微笑著打趣了一句:“易大人家中的那一位,該不會是河東獅吼吧?要不然定然就是絕色佳人,才讓易大人把其他紅顏都看成土一樣。”
徐玉正年青,他的妻子歐氏年紀也不大,是太常寺卿歐立淳的嫡出小女兒,據說當年在三甲遊街的時候一眼看中徐玉正,兩人的姻緣頗有些榜下捉婿的味道;性子貫來比較活潑。
穆氏跟歐氏的孃家也很有些來往,也是看著歐氏從小姑娘長大的,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惠敏這話說的,你聽聽易大人的談吐,他可像是怕河東獅吼的人?”
屏風那邊,易長安正說到當初勘驗河中浮屍的案子,也就是被人冒名頂替去了滄州大營上任的那個枉死的仝謙;歐惠敏聽著易長安侃侃說到撈了浮屍打算驗屍的情況,突然一陣噁心,急忙轉頭,卻是起身不及,只得拿帕子掩了嘴乾嘔起來。
她動作太快,不小心帶翻了桌上的湯碗,湯水打翻頓時潑了旁邊的端木氏一身,端木氏看也沒看自己被汙了的裙裳,卻是關切地起身拍著歐惠敏的背:“惠敏這是怎麼了?”
歐惠敏眼淚汪汪地搖搖頭,總不好說是聽到易長安說起河中浮屍犯了噁心,只敷衍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一句話沒說完,又幹嘔起來。
歐惠敏先前還是好好的啊,怎麼突然就……穆氏愣了片刻後猛然想到了一事,連忙一迭聲地吩咐人:“快去把王大夫請過來!”
好好地在人家府裡赴宴,結果卻要在別人家裡看大夫——歐惠敏接過丫環遞來的茶水漱了口,滿眼歉意地低聲跟穆氏道歉。
就是男客那邊,因為女眷這一番變故,也停了話語,徐玉正有些不安地站了起來,朝著屏風走了兩步,卻是礙著其他的女眷也在那邊,只能停下問了一聲:“惠敏,你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坐在上首的周夫人卻是微帶了笑意:“我瞧著惠敏這樣子,莫不是有了罷?”
歐惠敏不由“啊”了一聲,還在愣神,聽到穆氏在她耳邊輕問:“這個月換洗了沒有?”
仔細想了想,大概比平常超過了四五天了還沒有換洗,歐惠敏臉上不由又驚又喜又有些擔憂,低低答了:“超過了四五天……”
好在王大夫就是閣老府養的府醫,很快就被請了過來,一搭脈就笑著恭喜:“脈如走珠,恭喜了,這是滑脈,這位奶奶這是有喜了!”
歐惠敏這才去了心裡那份擔憂,卻是喜得一時無措,只知道撫著自己的小腹,片刻後竟然哭了起來。
王大夫的聲音並沒有壓低,屏風另外一邊自然也聽了個真切,康茂生重重拍了拍徐玉正的肩膀,呵呵笑道:“瑞松,恭喜了!”
徐玉正這才回過神來,臉上也是喜色一片,竟然抱拳傻兮兮地回了一聲:“同喜同喜!”
坐在上首的周介甫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瑞松這是歡喜得傻了啊!”
古人特別講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看來徐玉正膝下還沒有孩子?不然也不會知道妻子懷孕後樂成這樣。易長安上前也道了恭喜,心思卻不自覺地又飛到了陳嶽那裡。
既然脈出了有孕,徐玉正夫婦兩個也不想再坐下去了,跟周介甫告了罪,提前告了辭回家去了。
宴席也吃了大半,因這喜事結束倒也使得,康茂生見狀,也帶了妻子端木氏起身告辭。
易長安也跟著起身,只是不等她開口,周景昊就急忙站了出來:“安哥,上回你佈置給我的功課我已經做完了,你幫我檢查檢查對錯吧!”一邊說著,一邊使勁兒衝她眨眼。
易長安笑了笑看向周介甫:“座師……”
周介甫揮揮手:“家裡就這小子最是頑皮,又要勞煩長安了。”
聽到祖父發話,周景昊一臉笑容地跑過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