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裡,奴又收到了召喚,就從密道去了書房,還讓大人幫奴叫了一碗宵夜過來……奴在內間剛用完宵夜不久,就聽到童世信的聲音。
童世信過來告訴大人,說春醉樓的事陳嶽不上套,然後他說、他說大人光是這樣寫封奏本上去根本沒用。大人就問他有什麼辦法能夠把陳大人置於死地嗎,童世信說有,只要大人借他一樣東西……”
回憶起那天夜裡的事情,小憐面色驚恐至極。
內室與外間的那堵牆只是一塊薄木板,剛好在小憐躲藏的地方有一處極小的蛀眼,那天夜裡小憐就貼在那蛀眼上,目睹了外間的殺人情形。
童世信說要借的,就是張明忠的命!趁著張明忠猝不及防,童世信點穴制住了張明忠,將他活活套上繩套縊死,又把屍首放下來,隔著一腿凍硬的豬肉,用鐵錘狠捶在屍身的胸口……
“奴嚇得根本就不敢發出聲音……童世信在外面殺了大人以後,還進內室看了看,幸好奴身形瘦小,躲在了梅瓶後沒有被他發現……等童世信一走,奴就從密道轉回房間,嚇得病了一場……”
易長安輕吐了一口氣,從荷包裡摸出一粒粽子糖含進了嘴裡;剩下的事就不需要她再來插足了。
真相大白,有易長安找出的幾樣物證,更有小憐這個人證,童世信不得不吐了口供,交待了自己因為嫉妒陳嶽立功,唆使張明忠搶功不成,心生惡念,殺害張明忠藉機嫁禍陳嶽的事。
張明忠被殺一案終於水落石出,就此定案。
袁光華急著和錢良海帶著人證物證上燕京報上官複核銷案,只在榕城停留了一天,就匆匆出發了。因張明忠身死,滁州這一片的事務就暫時先交給陳嶽一併管總;榕城宜園本就是錦衣衛的公產,自然也交到了陳嶽手上。
前腳送走了袁光華和錢良海,後腳陳嶽就在宜園擺了一桌酒宴,讓田勝去請了易長安過來。
如今魏亭和小丁可不敢在易長安面前露面了,不然易長安看這兩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弄得兩人不敢抬頭;誰讓易長安有這本事把陳嶽從那等劣勢中撈出來呢?
易長安正要跟陳嶽辭行,見他派人來請,順勢就過來了;只是一見暖閣中只擺了一張小桌,在座的僅有陳嶽一人,易長安腳下頓時踟躕起來。
陳嶽卻是笑著迎上前:“長安,快過來坐,今日這宴,我只單請了你一個。”
怕的就是你這單請!易長安心內腹誹了一句,臉上不鹹不淡地應了:“多謝陳大人盛情,只是下官倉促離家幾日了,甚為思念家中,這酒宴就不必了,下官是來跟大人辭行的。”
“長安這麼急著走?”陳嶽皺了皺眉頭,語氣有些不贊同,“榕城頗有些景色可觀,長安既然來了這一趟,何不好好賞一賞景,過得幾日,我再派人送長安回去就是了。”
“那怎麼敢!”易長安嘴角譏諷一彎,“下官一介書生,可再經不住這馬車日夜不停的顛簸,不然只怕這兩天時間下官又被送回太平縣後,就得臥床養上幾個月的病了。”
說來說去,易長安還是惱了自己強請了他過來!這事,自己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易長安怎的這般小鼻子小眼的非拿著不放!
陳嶽心中一陣不悅,卻還是強忍住了:“這事是為兄不對,不過若非長安在這裡,為兄這一回只怕就是能脫身出來,也要脫掉一層皮了。
長安放心,這回得你襄助,為兄定有厚報!長安這一年的考績就不必擔心了,滁州府內長安想去哪裡,也可以跟我說一說,但凡——”
這話不是誇口,袁光華臨走前喚了陳嶽過去秘密囑咐了一聲,來之前,他就已經把陳嶽的功勞報上去了;如今這件案子與陳嶽毫無關礙,很快陳嶽的擢升文書就會發下來了。
即使如陳嶽這般性格沉穩的人,在人前丁點不露,獨請易長安的時候,因為心中極其高興,還是忍不住帶出了口風來。
“下官姓易,大人姓陳,咱倆不沾親!大人不必一口一個‘為兄’,下官可不敢有大人這麼個親戚!這一次也並非要襄助大人,而下官憑本心破案而已。”易長安卻一口就打斷了陳嶽的話,“仕途一途,下官只管好好做事,不問其他,大人只要今後少想到下官,就是下官的福報了!”
能不能跟你借十兩銀子?
一腔高興被人兜頭潑了這麼一盆冷水,饒是陳嶽心有城府,面色也凌厲起來:“易長安,你——”
“下官並非不識抬舉,只是下官是人,有人的骨氣傲氣,並不願做一條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