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的,我心裡也亂得慌。”恪貴妃一嘆,打量著楚怡問,“皇上到底什麼心思,你就沒問問?”
“我不知道怎麼問……”楚怡低頭呢喃,又喟嘆著搖搖頭,“算了,先選著。就算後宮不添人也總要為宗親們選一選的。”
與此同時,沈晰也正忙著。他最近都很忙,忙到每天都要比從前多回一二十本摺子,到永壽宮時時常已是深夜,早上顧不上等楚怡醒來說幾句話就又得去上朝。
不過,他是為她忙的。
去年先帝喪期滿了三年,今年皇后的喪期也滿了,他可以立新皇后了。
皇后的人選在他眼裡就一個——必須是楚怡,只能是楚怡。可是朝臣們不答應,專寵什麼的都還是次要的,主要是楚怡的出身。
她是罪臣之女,而且還入過奴籍。
朝堂上有些話說得可難聽了,弄得沈晰根本不敢讓她知道,只能自己先忙著,等到差不多定下來再跟她說。
今天早朝上,戶部的楚成跟兵部的沈映又跟朝臣們舌戰了一場。
楚成的腦子厲害,但吵架功夫真是比不上楚怡。
沈晰有時候被朝臣氣著了,總是恨不能把楚怡帶到早朝上去讓她開罵。
不過還好,雖然楚成的嘴巴沒有楚怡厲害,這一場爭辯還是有理有據地說服了不少人,不少先前跟風反對的朝臣都閉了嘴或者改為覺得讓曦皇貴妃當皇后也不是不可以,這是個不錯的進展。
有了這個進展,沈晰覺得晚上可以稍稍偷個懶早些去永壽宮,把這事跟楚怡說一說了。
永壽宮中,三個人聚在一起挑選了大半日,可算把原本十二本的名單篩到了只剩五本。這五本就可以先給沈晰過過目了,他可以挑出一些賜進王府或者給官員賜婚以示信重,餘下的再篩兩遍,留個二三百人住到宮裡,放到殿選上過目。
三人這大半日忙下來都看得腰痠背疼,楚怡把雲詩和廖氏送走後就讓人備了熱水去沐浴更衣,打算好好泡一泡,放鬆一下筋骨。
於是沈晰到的時候她還沒出來,他無所事事地等了會兒,覺得先看看她的手記好了。
她的手記他隔三差五總要(偷來)看一看的,多少年來都是這樣。不忙的時候就每隔一兩天看看新寫的,忙起來就過個十天半個月翻出來把這陣子的全看了。
楚怡身邊的人對這一點也都清楚。他們倒都忠心,但對沈晰嚴令禁止告訴楚怡的事也不敢多嘴。
沈晰便照例讓青釉退去了門外,一會兒如果楚怡回來,青釉就會在外面揚音跟她說句話,沈晰立馬將本子鎖好收回抽屜裡便可。
沈晰便這樣悠哉哉地翻了起來,幾下翻到了上回看過的地方,又往後一翻,就是新的一頁。
這頁大概是七八天前的,上頭就一行字:要採選了,好煩啊。
沈晰沒多想,接著往後翻,下一頁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真的朝氣蓬勃啊!他要是看上幾個可怎麼辦!感覺夫妻感情岌岌可危!
沈晰挑挑眉頭,接著往後看。
下一頁竟然寫得密密麻麻的,是好長一篇。
沈晰偷看了楚怡的本子這麼多年(……),對她寫東西的風格也熟了。大多時候她都是一兩句話,真有長篇大論的時候必定有嚴肅的心事。
上一次出現這樣的篇幅是什麼時候來著?好像還是皇后去世的時候。
她先是為皇后唏噓了一番,又感嘆自己還是幸運的,最後立誓要照顧好沈濟,加起來滿滿當當寫了三四頁。
而這回的——沈晰草草地翻了翻,竟有五六頁之多。
他看到她說:“其實有時候想想,他有個新歡也挺正常的。當皇帝的嘛,還真能指望他一輩子專情?開什麼玩笑。可是事情到了眼前就又不是那麼回事了。”
他還看到她說:“唉,真要是選了,怪都不知道怎麼怪他,夫妻雙方能在事業上互相幫助真的很重要啊!這麼多年都是他護著我,我卻幫不上他什麼忙,他可能也感覺不到我有多喜歡他……”
她怎麼會這麼想?
沈晰皺了皺眉,繼而感受到了她近來有多受困擾。
——她其實幫過他很多忙,她自己心裡應該也有數。如今卻生出了這樣不講道理的自卑,看來是被攪得過於不安了。
沈晰盯著本子上的字沉吟了一會兒,雖然對她這樣暗藏心事不太高興,但也能理解她為什麼不來問他。
她都已經緊張成這樣了,如果他給她的答案是“要選”,她可能真的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