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點了點頭,似乎認同他這個想法,接著又說:“那如她日後給你扇枕邊風,挑撥朕與你的父子關係呢?”
“……兒臣寵她,已頗有些時日了。”沈晰垂首道,“若她想做這樣的事,不必等到日後,早已可為。”
皇帝復又點頭:“好,那朕姑且信你這些說法。”
沈晰略鬆了口氣。
“但若日後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皇帝語中一頓,“朕要你取她的命。”
沈晰的氣息下意識地在喉嚨裡卡了一瞬,但很奇怪的,他心下又並沒有多慌。
他好像對楚怡很有信心,打從心底不認為父皇所疑之事會發生,因而也不擔心自己有朝一日要殺楚怡。
這個話題也就此終了,皇帝沒有表達更多的芥蒂,像和他聊尋常家事一般說起了楚怡有孕的事:“位份可晉了?”
“還沒有。”沈晰抽回神思,也緩出笑容,“兒臣想父皇病著,總要等父皇痊癒再行晉封。”
“朕這病又不重,有什麼可避諱的。”皇帝笑笑,擺手跟他說,“回去就把位份晉了吧。你說的那句一碼歸一碼很對,但凡她沒顯出什麼錯處,你也不必因為朕的顧慮而虧了她。”
“是。”沈晰頷首應下。而後父子二人又說了些有的沒的,過了小半刻,有禮部官員前來求見。
皇帝神思倦怠懶得應付,就叫沈晰出去同他們議。沈晰折回後稟道:“是來議中秋祭月的事。”
中秋祭月是個不大不小的禮,民間各家各戶都要祭,宮中也要小辦上一場。因為近些年逐漸有了“男不祭月”的規矩,通常都是後宮命婦一道行禮,由皇后主祭。
沈晰於是說:“兒臣一會兒去坤寧宮回話。”
皇帝卻搖了頭:“皇后近來身子不爽,中秋就不必勞動她了,讓你母妃主祭。”
沈晰微微一滯,遲疑著打量皇帝,皇帝卻連眼皮也未抬:“再者你的生辰也快到了,朕原本安排了禮部為你母后大辦一場祭禮,以告慰她在天之靈。無奈眼下一直病著,這祭禮還是照辦,你代朕去吧。”
“是。”沈晰狀似從容地應下。
各種糾葛,父皇不願明言他也不問便是,反正也並不難領會。
是以楚怡在當晚就晉了良娣,又在小半個月後的吉日行了冊封禮。
沈晰不想讓她徒增煩憂,自沒有跟她說在乾清宮中發生的事,只輕輕鬆鬆地與她同賀了一場。
也就是在冊封禮的前後腳,中秋祭月的安排放了出去。“舒貴妃主祭”的訊息一出,宮裡就熱鬧了。
旨意是皇帝親自下的,行文間有不少對皇后的關懷,字字句句都表明是皇后病了才由舒貴妃代為操辦,沒有其他意思。
乍看上去,皇后也確實稱病不出了——但,她是在這旨意下來後才稱的病。
這太有趣了。再者在皇后之下還有位誕育皇長子的皇貴妃,這個差事卻偏偏落到了撫養太子的舒貴妃頭上,一時間真是令人津津樂道。
皇三子和皇五子在聽聞這個訊息後立即進了宮,理由自然是侍疾。皇后也見了他們,但在床前隔了一道紗屏。
兩個兒子戳在屏外看不到母親的氣色,相互看了對方很久,最後還是當哥哥的先開的口:“母后,您……當真病了?”
屏風後聲音淡漠:“這還能有假?你父皇說本宮病了,本宮自然就是病了。”
箇中意思不言而喻。
兩個做兒子的頓時都鬱氣滿心,五皇子眉頭緊鎖:“可是出了什麼事?”
屏風那邊安靜了半晌,皇后道:“這怕是要問你們了。”
後宮的事情就那麼點兒,她料理了多年,就算偶有些小失誤也絕不會有大錯了。皇帝突然如此她卻不明原因,可見這緊弦緊的不是她的弦。
永壽宮裡的情形也差不多,皇長子緊繃著臉站在皇貴妃面前,只不過皇貴妃不如皇后那般冷靜。
她幾是拍著桌子在訓斥兒子:“你倒是想想自己做了什麼,讓皇上這樣把我的臉往腳下踩!”
當下的後宮多年來一直涇渭分明。即便祭月禮並不太重要,但這樣越過皇后和她將事情交給貴妃的事,到底從不曾有過。
而皇后那邊好歹還有聖旨明明白白地說她病了來挽回三分顏面,她這個無緣無故被隔過去的皇貴妃卻是真真兒把面子丟盡了。
皇長子盯著地面不敢吭聲。還能是什麼事?自是為他和太子在朝中相爭的事。
他一直以為父皇並未察覺太多,但眼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