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怡小心地探頭瞧瞧,先確定了一下:“真不怪臣妾?”
沈晰口氣生硬:“快說。”
“……”好凶!楚怡抿抿唇,心下略打了一下腹稿,就斟字酌句地說了起來,“臣妾昨兒就是……就是覺得唏噓,想著自己千萬別活得跟太子妃殿下一樣。”
沈晰的眉心驟然一跳:“太子妃怎麼了。”
“……沒有別的意思!”她一雙明眸望著他,先“宣告”了一下就又低下了頭,繼續掛著裙子上的繡紋,“臣妾就……覺得太子妃那樣的端莊賢淑太累了……不是說不好!只是對臣妾而言太累了,臣妾學不來!”
說罷她又偷眼瞧他,只覺得這樣手握大權的人陰晴不定地坐在自己面前真可怕,她一時間都有點理解雲詩那種過分的恐懼了。
楚怡心驚肉跳,暗自做好了隨時跪地大呼臣妾該死殿下饒命的準備,卻見沈晰眉頭舒開了一點,循循地喟了口氣:“你說得對。”
何止她覺得太子妃累!他早就想問問太子妃,你這麼個活法當真不累麼?
而後他又道:“別學她,端莊賢淑固然是好,但你這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也不是錯。你怎麼自在怎麼來便是,你若不自在,孤在你這裡也自在不起來。”
“……”楚怡懵了半晌,猶猶豫豫地點頭,“臣妾知道了……”
大約是因為她的聲音太虛,他忽地笑了聲:“是不是嚇著你了?”
——可不是嘛!
楚怡低著頭沒吭聲,心裡揶揄說合著您知道哦?那接下來呢,打了巴掌之後是不是要給甜棗了?
然後,她便見他起身繞過榻桌坐到了她身邊。
她心裡嘿地冷笑——果然來喂甜棗了!
她有骨氣,她不吃!
她冷著張臉垂首坐著。
太子摟了摟她的肩頭:“不是故意的。孤矛盾了一路,不知道是問你好還是不問更好,最後怕你有心事自己緩不過來,才咬著牙過來問了,所以急了些。”
楚怡淺怔,忍不住地側首看他,正撞上他溫和的笑意。
她感覺自己一下就被這笑意包裹住了,心下拼命地提醒自己要理智不能沉淪,但眼睛還是沒能挪開。
他就這樣銜著笑,在她側頰上吻了一吻,輕得像是怕損傷了什麼稀世珍寶,但又認真得讓她心裡一酥。
下一瞬,他又在握住她的手的同時注意到了她裙子上的繡紋,撲哧一聲笑:“這麼緊張麼?繡線都叫你摳斷了。”
楚怡定睛一瞧,裙子上的繡線果然斷了三兩根,線頭冒在外面,十分顯眼。
“別怕別怕。”沈晰以一副哄小孩的口吻把她抱住,手還在她背後拍了拍。
楚怡悶悶地感受著,覺得他這個態度還挺受用。
便很沒出息地把這甜棗吃了。
又過兩日,楚成按照計劃再度去了千膳樓。
這回他沒有再把整個樓都包下來,只要了二樓的一間雅間。一是反正願者已然上鉤,就不必瞎擺闊氣了,該省的錢還是要省一省,不然萬一朝廷不樂意貼給他們了怎麼辦?二是他把全樓包下,便意味著樓中除卻掌櫃夥計再無旁人,反倒不方便沈映安插東宮侍衛。那萬一出了什麼差錯讓這撥人跑了,可真就得不償失了。
酉時,楚成便按時到了酒樓。酉時二刻,幾位“貴客”才姍姍遲來。
來的仍是幾個五大三粗的鄉民,但如楚成所料,上次見過的一個也不在其中。有點讓楚成覺得有趣的是其中有兩名農家婦女,都抱著孩子,一語不發地跟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