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謙驚異於鄭氏的變化,總覺得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雖然人還是那個人,但是神態舉止,都不太一樣了。
等著看到菜餚,他皺眉,說道,“是銀子不夠用嗎?居然自己做飯,還吃這麼簡陋的菜餚。”不管是郝家還是鄭家都是大富之家,就是傭人吃的飯菜都比這個好。
郝嫿怕是郝謙誤會,馬上解釋道,“爹爹,是夫人……”
“什麼?廖夫人不讓你們用僕婦?她怎麼能這麼欺負人?”郝謙打斷了女兒的話,頓時就要起身要去找餘青算賬,還是鄭春之冷靜,抓住他說道,“郝將軍,夫人最是寬厚和善了,待我們都是極好的,怎麼可能不讓姨母用僕婦?肯定是有別的原委。”
郝謙也是嚇到了,在他眼裡,鄭氏一直都是賢淑而柔順的,但是同樣也是正經的大家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及時偶爾做個飯,也都是去廚房指使婆子們做而已。
而如今居然像是一個苦修一樣自己做飯,臉上更是脂粉未施,至於身上的衣服就更不用說了,穿的像是一個村婦。
這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下意識就覺得只有餘青這個分量的人才能欺壓鄭氏,不然還能有誰?所以郝嫿一開口就怒了。
但是仔細想想,餘青心情怎麼樣,他自然清楚,並非這種刻薄之人。
郝嫿這才找到機會,解釋道,“父親,你誤會了,娘不是吃不下飯?後來也好了一些,但是晚上還是睡不好,是夫人找了陳郎中給娘看病,陳郎中讓娘每日自己做飯,自己洗衣,一開始我都覺得奇怪,後來娘是真的好了。”
鄭氏笑道,“我一開始也不信,後來第一次自己洗了一盆衣服,然後就累的睡著了。再後來白天去授課,晚上回來自己做飯,洗衣,打掃屋子,等著到了入睡的時候,早就累得不行了,一覺睡到天亮,現在吃的好,睡的香,很是安穩。”
郝謙忍不住說道,“荒誕!”
只是就說了這麼一句話,後面卻是不知道怎麼接下去,不管是不是荒誕,都治好了鄭氏,難道他不願意看到鄭氏好好的活著?當然不是,無論怎麼樣,郝謙都是希望鄭氏可以安然,這是為人最基本的底線,更何況他不是對鄭氏沒有感情,只是難以跨越心中那一道被父母,長輩,從小就附加在身上的加鎖而已。
鄭氏卻很坦然,說道,“我也覺得很荒誕,後來才想明白,其實陳郎中是讓我不要在想那些煩心的事情了。”又道,“好了,不說這些了,我現在覺得過的很好,還自己釀了米酒,吃完飯要不要來一些?”
一開始鄭氏也覺得辛勞,可是慢慢的變成了習慣,看著一桌子的菜都是自己做出來的,身上的衣服也是自己縫製的,就覺得有種莫名的成就感。
郝嫿說道,“爹爹,陳郎中很厲害的,許多人都管他叫神醫呢,不知道多少人排著隊想讓他看診呢,您可別再這麼說了,再說娘現在完全治好了,笑容也多了,爹爹也開心不是?”
郝謙沉默了下來,半響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道,“我們郝家也不會虧待他,一會兒我們回去之前就給他送謝禮。”
鄭氏和郝嫿都愣住了,鄭氏問道,“我們回去?”
郝謙很自然的說道,“你孃的病也好了,當然要回去了,難道你們要一直在這裡住著?”
鄭氏神色複雜的看了眼郝謙,說道,“老爺,我考慮過了,不準備回去了。”
“什麼?”
鄭氏顯然想了許久了,神色未動一分,端坐於椅子上,“老爺,我回去了就活不成了。”
“胡說!”
“老爺你想想,當初為什麼離開?等我回去又要忍受那些閒言碎語和輕蔑,而且我孃家還會隔三差五的派人過來羞辱我。”鄭氏身子顫抖,目光裡露出幾分恐懼來,顯然是想起曾經不好的過往,說道,“這裡就很好,沒有人看不起我,就是魏珍那樣一個曾經當過花魁的女人,都可以挺直腰背做人,孩子們尊敬我,因為我認真教書,那些同僚們也都非常的和善好相處,他們從來不會問,身為鄭家的女子,為何明明沒了清白,還這樣腆著臉活著?”
郝謙低下頭來,不敢直視鄭氏的眼睛,“你就不管兒子了?他總是需要母親。”
“如果泉州還是那樣,兒子長大了只會說我是個不貞的婦人,何必回去給他添堵?還不如就這樣,讓他以為我死了。”
就在這時候,鄭春之站了起來,說道,“姨母,郝將軍,按道理小輩本不該插話,但是事關姨母,容我說兩句話。”
鄭氏和郝謙,還有郝嫿也都看著鄭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