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又往後翻開,由於鵝嘴太寬,不小心連著翻過去兩頁。江彥正要按住往前翻回,眼前突然亮了一下。
第一頁的第一個字,跟第三頁的第一個字,第五頁的第一個字,連起來正好是“我今天”。他愣了愣,再去看,果然第二個字連起來,是“不知道”。
江彥倒吸了一口氣,他心如擂鼓,緊張地屏住了呼吸,小心尋找其中的規律。
這樣折騰了一個小時,他終於明白了。程以寬果然把一段話打亂,寫在了不同的頁面上,上面還寫到了自己。
江彥無意中發現了這個小秘密,心裡又好奇又緊張。
他不安地挪了挪身子,磕磕絆絆地一個字一個字的去唸:“我今天……”
“我今天跟江彥去買電腦,中途去上廁所的時候,遇到了物理系的那個人。那個人說他看見我們倆了,想去打招呼的。我不知道如何回應,我有點怕他,怕別人看到他跟我們在一塊,會聯想到我和江彥也是。那人可能看出我的不情願了。他沒過去,我鬆了口氣,心裡後怕,又覺得愧疚。”
“今天在網球場看到那人了,我主動跟他打招呼,希望他不要以為我歧視他。他卻問我是不是也是……我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我說不是”
“今天又去醫院了,醫生認為我差不多被糾正過來了,並讓我媽儘快安排我結婚。nd第一附屬醫院,三級甲等,袁教授,恐同。”
……
日程表上有一個小小的名單, 寥寥幾行, 寫著恐同的幾大醫院,多是精神科或心理科, 後面有專家的名字。
“三甲的專家會謹慎些, 他們怕被投訴, 會說同性戀不是病,但是可以被糾正過來。”
“我媽在猶豫了, 但每次聽專家的這種話, 她又會重拾鬥志。”
“我一直逃避接觸這個群體,甚至很多時候對公共場合太高調的同類感到排斥。以前的時候, 我想或許我們表現的‘正常’一些, 就不會引起別人的反感和排斥。其實我走入了一個誤區, 一對男女如果在公共場合表現高調,別人會討厭他們,但不會因此討厭異性戀群體。不管什麼樣的裝扮和行為,只要沒有傷害他人, 都是應該被尊重的。敢為自己發聲的同類都是勇士, 如果有一天, 我也能像他們一樣……我會把這部分醫院的名單分享出去,告訴後來的人不要去這裡。”
“只有自己的感覺還是孤單的。老於今天問我了,我很想說實話,但我如果承認了,江彥會不會被動出櫃?他不喜歡社交。對於我們共同認識的人要謹慎,再等等。”
……
江彥看得很費力, 等一個字一個字的拼完這幾段,後面的內容次序又亂了。他腦子裡亂得很,再也集中不起精力,只得小心地把日程本合上,自己跳下床,縮了起來。
他自己是不喜歡社交的,不喜歡聚會聊天,不願跟親朋鄰居過多來往,但他性格一向如此,自己待著的時候也只覺得舒適。可他知道程以寬不一樣。
程以寬從初中開始就是光芒四射的存在。他是老式的德智體美勞的標兵,他學的每一樣東西都能輕易做到最好,學生佩服他,老師偏愛他,江彥也一直崇拜他,以至於從來沒敢肖想過他們倆人之間能有什麼關係。
這兩年,江彥以為自己所處的社會環境是寬鬆了的,是跟之前相比大不一樣的……他看各種言論和調查,還以為自己身處天堂,所有人也都一樣。
可是程以寬經歷的,跟他以為的那些全不相同。
江彥的眼睛酸脹的難受,他想把臉埋起來,才低下頭,就覺得眼前模糊一片。
一滴淚啪嗒一下掉了下來,緊接著是另一滴。江彥愣住,他眨眨眼,發現有更多的淚水湧了上來,鵝臉被糊的溼潤,下巴上的毛也粘成了一塊。
江彥頓時著急起來,他想起上次打呼嚕的事情,鵝應該也不會哭的吧?他怕程以寬發現後再帶他去看醫生,忙扭曲著脖子在背上胡亂擦了擦。這下好,臉毛還沒幹,背毛也亂了。
江彥心裡直罵自己忙中出錯,急急忙忙跑去了程以寬的浴室,自己開了淋浴頭,仔細沖洗起來。
程以寬上午把工作安排了差不多,便早早回來看麻瓜了。
那天江彥說想養鵝之後他就查了點東西,原來養鵝當寵物的人還有別人,網上報道的xx市的大爺就養了一隻,那鵝特別有靈性,會跟他出去遛彎,會排隊去買包子,誰插隊到它前面它還咬人家,還會在出門的時間早早等在門口。
程以寬原本覺得麻瓜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