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有才注意道這隻大白鵝的,一時間十分驚奇,紛紛舉著手機拍大鵝。
等到了臺上,它不小心站在了倆新人中間,昂首挺胸的頂著小禮帽,更是惹來一陣鬨笑。
主持人看了看程以寬,見後者點頭,便開了的下一項的新人介紹。
程以寬跟王嫣都不是什麼名人,對社會既無突出貢獻,也不想過多暴露個人隱私,於是介紹詞裡一水兒的個人成長感悟,連出生年月和畢業院校都通通隱去了。
主持人功底好,一番場面話念得激情飽滿,臺下賓客涵養也高,期間四五次掌聲,相互之間給足了面子。
程以寬跟王嫣都面帶微笑地站著,江彥也不敢隨便動,一雙鵝眼炯炯有神,瞧瞧這個,看看那個。
直到氣氛正熱,主持人把另一個話筒遞給了程以寬。大家才都安靜下來。
程以寬沉默了兩秒。
主持人笑道:“新人有些緊張,大家給點掌聲鼓勵!”
江彥看了眼臺下起鬨叫好的賓客,又抬頭看向程以寬。他的位置太低,只能看到燈光從頭頂罩下來,把程以寬的下巴線條勾勒的明顯,喉結也格外的好看。
“這是新人致辭階段。”程以寬終於開口,他看向臺下,笑了笑,“本來這一段想直接跳過的,因為我們倆人能站在這裡,靠的不是感情,而是家庭。如果說到發言,其實我們的父母才有資格,這一場婚禮是他們的勝利成果,也是我倆的妥協。”
此話一出,臺下眾人紛紛聽出別的意味,或驚或疑地看了過來。然而程以寬並沒有如大家所願,說出一番驚世駭俗的話來。
“但是我還是改主意了。”程以寬停頓片刻,看向了父母所在的那一桌:“因為我愛他們。”
“記得我大概四五歲的時候,我爸外派,我媽工作忙,所以我就一直跟著姥姥生活。我媽每週來看我兩次。她一般會帶一種扁扁的果子,是這邊特有的零食特產。我很愛吃,所以天天盼著她來,嘴巴很甜地一見面就說媽媽我想你,你天天來多好。”
有不少人發出善意的笑聲,江彥看向臺下的主桌,發現程媽媽的臉色微微黯然,不似之前那麼凌厲。
程以寬也笑了笑,又繼續道:“有一次,她沒有帶。我不懂事,一見面就不高興了,說她,你不帶好吃的你還來幹什麼?”
他說完頓了頓,比劃了一下,“那時候也是這樣的冬天,我媽只穿了一身工裝,身上沒有外套。她當時氣哭了,沒再跟我說話,吃完飯就走了。我被姥姥打了一頓,才知道我媽那時候是沒有假期的,而且因為離得遠,她每次來看我,都是拿夜班跟同事換,換好後就跑去趕火車,晚上坐八個小時,早上七點正好到這,跟我吃頓早飯,說幾句話,再趕緊回去。那天換班的同事臨時反悔,她怕我等得失望,跟人費了一番口舌,為了趕車外套都給忘了,更來不及去買零食。我知道後有點後悔,但又抹不開面子,姥姥讓我打電話道歉我也說不出,想著大不了下次對她態度好點。”
“結果就在第二天早上,我就在枕頭邊上看到了一袋子果子。我媽哭著回去,買了果子坐火車給我送回來,然後來不及等我醒,就又走了。”程以寬停頓了幾秒,勉強道,“那次我很後悔。雖然之後的我依舊不讓人省心,小學的時候經常生病,半夜發燒,我爸隔三差五就揹著我去看急診,我在這邊輸液,他在那邊抹淚。”
“高中的時候突然來了寒流,他去給我送衣服,學校封閉式管理不讓家長進出,他就找那邊路過的學生給我帶話,等我中午下課,再把衣服一件件地遞給我。我當時其實有點煩,覺得那麼多學生都沒家長來,就我家長事多。後來我把東西放回宿舍,晚上從那邊路過,遠遠就看見外面路燈下還有人站著。走近了,才發現我爸還沒走。他說他要回家的時候,看到路口那有人賣烤地瓜。我愛吃甜食,學校食堂又不賣這個,所以買了幾個想著給我。但是一下午都沒有學生從那走,他就想多等一會兒,說不定下了晚自習就有人了。”
“這些都是很小的事情,他們付出的遠比這個多,但每次我跟我爸媽意見不合的時候,我就很容易想起這些小事,我會告誡自己,不要輕易說出傷人的話,不要輕易讓父母哭。他們是愛我的,在很多我沒注意的地方,我不知道的時刻……”
臺下有人微微動容,低頭按著眼角。
程以寬也停頓了一下,才勉強繼續道:“……直到有一天,我們之間真的有了分歧。那是我們兩代人之間的鴻溝,我跨不過去,他們似乎也邁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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