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佩的處境和霍珹有不少相似之處,他是庶子,還是家姬所生,母親因生他才勉強抬的妾,母子地位不高,頭頂上還有一大串嫡出庶出的兄長。
陳佩此人,確實是很有能耐的,他還是幼子,於是便得了父親看重,打算培養起來當嫡長子的左右手。
沒想到的是,陳佩不動聲色間,挑動兄長互相攻擊,甚至到了後來,自己明裡暗裡動手,徹底清理乾淨了一眾擋路者。
這還沒完,他最後設計殺死了自己的父親,自己順利繼承家主的位置。
霍珹在揚州的那一年,正是陳佩上位的最後最關鍵的階段。
陳佩嗅覺敏銳,和霍珹熟悉以後,他很容易就從對方輕描淡寫的介紹中,察覺這唯一友人明面的處境與內裡的不甘。
他就是個不安分的,直接就說,既然心動,為何不直接奪過來?
這話猶如平地旱雷,霍珹聞言雖大驚並立即拒絕,但不得不說,他從此被開啟了一個新思路。
不甘和怨恨的種子本就存在,一遇上嶄新土壤,立即如野草般瘋狂孽生。再加上還有陳佩這個天生叛逆分子在旁一再肯定鼓舞,霍珹心中天平最終傾斜,繼而一發不可收拾。
“然後你就回了鄴城,再悄悄和他合謀,伺機策劃了洛水之局?!”
呂氏不斷搖頭,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一時只覺得後脊生涼。
這還是自己的夫君嗎?!
“你覺得伯父失職,導致婆母身死,心有怨恨,那就罷了。那三叔父呢?還有兩位堂弟呢?”
“他們又有何處對你不住?!”
霍珹一滯,他彷彿被戳中痛處,立即厲聲暴喝:“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三叔父父子始終和伯父在一起,戰場上可不論單打獨鬥的,引導藍田軍拼死突圍,那是一整大片區域都覆蓋在內的,如何能單置霍襄身死,而保三房父子無恙?
不可能的。
“好一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好一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呂氏尖生怒罵:“那父親呢?!你連自己的父親都殺!你不是人!你禽獸不如!!”
“我沒有!!”
霍珹怒聲反駁:“我本是引了父親往缺口走的,誰知!誰知田崇這個老匹夫的人!他……”
霍珹還真沒有這麼滅絕人性,對於自己的慈父,始終是心中一塊淨土。當初他引了父親和伯父走散,最後又引他從缺口出了去,才放心折返的。
誰曾想霍溫見勢不好,竟會殺回來營救兄長弟弟,最後寡不敵眾,落入田崇心腹之手,生不見人,只以為他戰死後連全屍也沒留下。
“你懂什麼?!你懂什麼?!”
霍珹對妻子,這一瞬間真的起了殺意,因為她根本無法認同自己,更甭提配合遮掩了。
他眯著眼,掐住呂氏的脖子,猛一用力。
“孟宣,你,你!”
呂氏奮力掙扎,她目中有不敢相信,更多的是傷心欲絕,同衾共枕多年,耳鬢廝磨,又為他生兒育女,今日,他竟要親手殺她。
哀莫大於心死,她下意識掙扎幾下,隨即扯唇慘笑,放棄反抗只閉目等死。
出乎意料的是,本應緊接下來的一記重扼,卻遲遲沒有出現,等了半晌,她睜開眼睛。
眼前的霍珹,俊臉有痛苦,也有掙扎。
他對呂氏並非毫無感情,面對這麼一個全心身愛著自己女人,多年下來,石頭也會被焐熱,霍珹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可是,為何她偏偏……
夫妻昔日種種恩愛,一雙兒女的臉,自己的絕密,交替在眼前閃過,他牙關“咯咯”響,掐在呂氏脖頸的大掌開始顫抖。
二人對視,死死盯著對方,霍珹的手收了松,鬆了收,然而不等他徹底下定決心,忽地,不遠處的廊道入口驟傳來一陣騷動。
英夫正急急和人說話,同時還有,左夷?
第三個人也隨即開口,聲音隱隱傳來,霍珹心臟立即一震。
是他的父親,霍溫!
逝
左夷奉主子之命, 一直在努力拖著霍溫的腳步。
只是他終究只是個下僕,又要不露痕跡, 竭盡全力, 拖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霍珹心臟“砰砰”狂跳,冷汗立即下來了,他一把捂住呂氏的嘴,牢牢將她制住, 拖著急走兩步,小心探頭出大石屏邊緣,往廊道入口窺去。
霍溫欲登上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