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後之人不出所料,正是那藺侯晏慶。對方終極目標不用多說,自然是吞併太原上黨的,而這個所謂能證明忠誠的事實,正是良種以及城西糧坊。
來人慢悠悠地說,讓彭澈也不必心存疑慮,屆時自己主公誅盡太原晏氏,就會製造機會讓他接手殘餘的太原軍,然後他可以帶著殘軍離開。
殘軍以後就歸彭澈了,佔山為王好,攻打城池作為據點也罷,隨他。
不得不說,這餅畫得太真實,彭澈驟聞言,心跳也不禁漏了一拍。好在他理智仍在,瞬間恢復心神。
他表面是難掩欣喜地答應了。
雙方的計劃隨即展開,西河一方謹慎試探了幾次,終於確定彭澈可信度頗高,於是就動了真格。運走良種顯然很不現實,於是晏慶的命令是,不惜一切,務必焚燬糧坊和所有良種,以及裡頭的研究人員。
他得不到的,也不允許敵人增強實力。
可惜晏慶還不知道,麥種已運了一半去鄴城,西城糧坊也只是個幌子。
一個天羅地網在晉陽城鋪開,暗潮湧動,這個引蛇出洞的計劃十分成功,火光照亮了西城半個夜晚,西城糧坊被焚燬,而西河在晉陽的探子也幾乎被一網打盡。
“事成了,我也該回去了。”
霍珩手持油布制的簦,這類似於後世的大傘,與晏蓉並肩而立,隔著朦朧秋雨,二人遠遠看著黑灰鮮血混淆的西城糧坊斷垣殘壁。
他低頭看晏蓉,有些不捨,不過他確實得儘快趕回去了,不然真會耽誤冬小麥的播種。
“只是播種範圍甚大,想必晏慶無需多久便回知悉中計,你們需嚴守門戶,加緊巡查。”
晏蓉一一應了。
又叮囑了幾句正事,霍珩微頓,又低低道:“阿蓉,我會讓巫祝佔出最近的吉日。”
這說的是婚期,晏蓉有些赧然,嗔道:“這怕是不能急的吧?”不是得合八字嗎?
霍珩微微一笑:“會有的。”
他歷來並不相信所謂巫蠱之術,作為冀州之主,他的態度直接影響了屬地巫祝的行情。
這回占卜只為取個好意頭,相信巫祝會讓他滿意的。
婚期定
冬小麥播種在即, 果然無需多久, 晏慶就憑各種跡象猜測出真相。
他暴怒:“好一個彭澈!好一個晏珣!!”
“哐當”一聲巨響,外書房內沉重的樟木書案被大力推翻, 筆墨書簡嘩啦啦傾瀉一地。
內外守衛僕役噤若寒蟬,這當口,外書房院外來了一個人, 正是馬旭, 他聽見動靜蹙了蹙眉。
守衛們卻暗暗鬆了一口氣, 連忙飛快通稟。
馬旭作為西河第一謀士, 在晏慶跟前也相當有體面, 他強壓怒氣:“快快請先生進來。”
“主公, 這是生了何事?”
晏慶將一疊帛報遞過去, 在馬旭面前, 他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我們犧牲了這麼多人, 恐怕是落入晏珣那老匹夫的圈套了。”
他面色黑沉沉地彷彿能滴出水。
馬旭迅速翻罷密報, 頹然放下, 長嘆一聲:“是我們急躁了。”
是啊, 急了。冀州實力本就隱隱勝過西河,如今與太原聯姻又添助力,若在這當口再加增產良種, 即如虎添翼。
此消彼長, 不進則退, 北地就是這麼大的一塊地方, 晏慶乃至西河眾人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機。
不必多議, 提前打掉冀州的助力方是上策。只是霍晏兩家聯姻恐無法阻止,相較而言,從良種下手的可行性要大很多。
可惜也只是相較而言罷了,如此緊要物事,晏珣怕是看得比太守府還嚴。時間太緊,能找到的破綻不多,西河又急於求成,這才被彭澈陰了一把。
“彭澈小兒,老夫絕不會放過他!”
晏慶雖然恨不得將彭澈碎屍萬段,只不過當務之急卻並非此人,他粗粗喘了一口氣,問:“先生,後續之事,你可有對策?”
良種分麥種和豆種,這個晏慶知道,麥種怕是無法挽回了,可是還有豆種。據他對他那族兄的瞭解,對方肯定會把剩下的豆種給女兒陪嫁。
說不得,連糧坊匠人也會隨嫁一部分。
既是跟著婚車一路往東,那總比摸不到地方好太多,可惜的是那禍首糧坊怕是不能根除了,而且先前一役,西河暗探人手摺損甚巨,婚車隊伍又必守衛嚴密,霍珩本人還在,恐己方已有心無力了。
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