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大量的箭矢就造了起來,接著就是喝水的竹筒偷渡火油,身穿麻布衣服偷渡麻布,一切準備就緒。
太行山連綿不絕,最難的箭矢運輸問題解決後,死士們總有辦法潛進山裡的,於是,伏擊開始準備。
這時候其實獵戶們已經察覺不妥了,可是賊船上了就下不來了,更何況親人還再人家手裡,這麼猶豫幾天,參與制作箭矢的獵戶們統統被“相約上山狩獵”去了。
這下子,連自己的命也在人家手裡了,殺了幾個刺頭以後,剩下的都服帖了,於是,被迫成為伏擊者的一員。
“那些個愚民!”
霍望一拍桌案,怒道:“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偏又貪生怕死,生生被這些個人拿捏得死死的!”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獵戶中也有冀州治下良民,居然伏擊了給予他們安穩生活的冀州之主。
霍望是個粗人,一腔憤怒不知怎麼宣洩,和主公議事也不好爆粗,他咬牙切齒一陣,“呸”了一聲:“晏慶這個歹毒狡詐的老匹夫,某一天總要活剮了他!!”
“此事,必是晏慶所為不假。”
霍珩緩緩開口,食指扣了扣長案,他搖頭道:“只是這計策,卻不似他平日之風。”
要知道晏慶此人,一向大開大合,能威逼絕不利誘,能利誘絕不遊說。譬如他當年會直接上門要挾晏珣,讓晏蓉進洛陽;又譬如他會直接使人接觸彭澈,以借兵為誘餌令其服從。
這麼詭異,這麼細膩的計策,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
陸禮沉吟:“莫不是,西河新投了一位謀士?”
“並無。”
霍珩非常肯定,他眼線埋藏得深,這麼大一個活人,哪怕晏慶秘而不宣,他也能發現端倪的。
“陸先生,你明日先安排人去太原,將此事相告,另外失蹤獵戶之事也需處置妥當。”
搜查醫館的人已經出發了,不出所料應是人物樓空。只是沿途山腳村莊的情況仍需徹底核實,且這事也得廣而告之,提高官吏及百姓的警惕性。
陸禮拱手:“諾。”
此事只能先這麼處理了,晏慶在西河,就算明知他乾的,也只能留著以後算總賬。陸禮又說:“此事交給在下即可,主公且安心回鄴城,吉日將近,主公大婚為要。”
霍珩自然知道成婚要緊,只是晏慶屢次挑釁他,來而不往非禮也,雖戰機未到,但也不妨礙他先回敬一把。
他眼睛眯了眯。
等諸人散了各自忙碌,霍珩留下霍望,讓他附耳過來,如此這般吩咐一通。
“去吧,不必留手。”
晏慶膝下子嗣不豐,僅早年有兩姬妾各誕下一子,如今都長成能爭權奪利的年紀了。此二子勢成水火,恰好霍珩這邊有一個細作,和其中一子套上關係。
霍珩本來想留著這釘子以後用的,但現在他不介意提前。
打蛇要打七寸,有一腔雄心壯志的人,想必極看重承繼衣缽的兒子吧?要是兩位公子或者其中一個發生什麼意外,想必晏慶會極痛心,氣急敗壞的?
霍珩挑唇一笑,目光冷冷。
霍望領命而去。
既諸事已安排停當,霍珩沉思片刻,站起,往後院而去。
晏蓉安置在後宅正院,她梳洗整理妥當了,只是還沒睡下,她知道霍珩處理完事務後,肯定會往這邊來一趟。
“怎麼還沒睡?”
連日顛簸在路上,她肯定累的,霍珩看一眼申媼等人,面帶關切:“你不累麼?還不歇下。”
“你也勿要看阿媼她們,是我要等你的,我不困。”
晏蓉領霍珩進門坐下:“表兄,那事如何了?”
她可不是一般深宅女子,霍珩也不隱瞞她,於是細細將諸般情形說了一遍。
晏蓉聞言十分詫異:“晏慶居然會如此迂迴行事?莫不是另有人獻策?”
她家從前和西河來往更頻繁,親身接觸更多,她一聽,就知道不是晏慶乃至麾下一干舊謀士的行事作風了。
她有些惋惜也有些憤恨,惋惜那些被逼迫著家破人亡的獵戶。他們本是無辜的,日升而作,日落而息,雖清貧,但也寧靜。可惜一切都被背後如晏慶般的小人破壞了。
“或許罷,我已命人處理了,你莫要擔憂。”
成親吉日在即,霍珩不想她多費心,溫言安撫一陣,看她情緒恢復了些,就笑道:“阿蓉,明日即是十一月十六,你當好生歇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