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荀太夫人道:“晏氏,你既進我霍家門,是為霍家婦,日後定當相夫教子,萬不可懈怠。”
荀太夫人本就不是個多熱烈的性子,否則霍珩就不會說他祖母喜靜了。這老太太生得方臉長目,嘴角自然微抿,看相貌反倒是個嚴肅的,她的熱情大約都是給了僅剩的兒孫了。
她訓懈新婦時,已稍稍斂了笑,不過口氣不嚴厲,態度也算和藹,顯然沒有為難人的打算。
晏蓉早有了心理準備,你又不是人家親孫女,總不能要求一個待遇,不挑刺能和睦共處就挺好的,
她雙手置於腹前,恭敬道:“孫媳謹遵祖母教誨。”
荀太夫人滿意點頭,她原先固然不甚滿意與晏氏再續婚盟,但既然因種種前緣晏蓉已進門了,她也不是個刻意刁難人的老婆子。
又囑咐了幾句,她就說:“先祭拜先祖罷,待用了朝食後和家裡人見見面,午後再認一認族人。”
荀太夫人的說的家裡人,就是她膝下是另外二房。既然分了家,即使關係再親密,那見面也是留到拜了宗祠以後的。
這個拜宗祠,其實是大婚的最後一個重要步驟,只有祭告了先祖,將晏蓉的名字記在族譜上,她才是正式的霍家婦。
這也是預計中的活動了,只是晏蓉聞言,卻還是有些訝異,不是說霍珩還有個庶弟嗎?這位也是大房的人啊,怎地不先見面?
她有些遲疑的左右略看了看,屋裡除了三個主子就是僕婦,並未看見年輕男子。
荀太夫人看得分明,她頓了頓,道:“先祭拜先祖罷,以免誤了吉時,仲平朝食後一起見便是。”
這位仲平,必是霍珩庶弟了。老太太語調沒有變化,但卻把叔嫂見面放在二房三房一起。
這看來是待這“仲平”不甚親近了,挺難得的,畢竟作為霍家太夫人,老太太即便不長袖善舞,她也會滴水不漏。
霍珩是嫡出,和庶弟有些不合,她挺理解的,只是那位也是她的親孫子。
看來裡面故事還挺多的呀。
晏蓉心裡想著,臉上卻丁點不露,笑意盈盈上前,和霍珩一左一右攙扶荀太夫人。
霍氏宗祠在大宅西北角,距離甚遠,因有二女眷,因此是乘小車過去的。
霍氏和晏氏一樣,同樣煊赫二百餘年。不過對比常常數代單傳的晏氏,霍氏的人丁就興旺太多了,階梯狀祭臺排位一層層往上壘,足足十餘層,密密麻麻的排位宣示世家高門的源遠流長。
開了宗祠,祭拜先祖,霍珩親自提筆,將晏氏記在自己旁邊,夫妻倆緊緊挨著,自此生同衾死同穴。
荀太夫人進入宗祠後就沉默下來了,孫兒孫媳祭拜時,她看著祭臺出神一陣,視線焦點落在最底層那數個簇新的排位上面,祭拜完成才收回視線。
“我們回去吧。”老太太語氣添了幾分黯然。
相較而言,霍珩內斂很多,雖神情肅穆,但面上看不見情緒起伏。
晏蓉一個新媳婦,自然循規蹈矩的,眼觀鼻鼻觀心,一句話不說,只按規矩恭敬叩拜。
一行人返回溧陽居,至偏廳用罷朝食,便有僕婦來稟,說人都來齊了。
略坐了坐,荀太夫人便領著孫兒孫媳,折返正堂。
正堂裡已聚集了好些男男女女。年紀最大兩個,一個霍溫,晏蓉認識;另一個則是三旬許的中年婦人,身穿豆綠色織錦襖裙,頭戴嵌白玉的素銀頭面。
這位應該就是霍珩的三嬸母了,只是她顯然並未從喪夫喪子是傷痛中徹底走出來。這麼大喜的日子,她必會穿得比平時鮮亮,但用的依然是一套素銀頭面,衣裳也不過用了豆綠色。
需知時下對寡婦並不苛刻,孝期很短,出孝後穿紅著綠也是尋常事。
另外還有兩對青年夫妻,一對年紀大些,約莫二十七八,男的高大英武,相貌堂堂,五官和霍溫有幾分相似;女的穿一身煙霞色八幅湘裙,蝙蝠紋赤金頭面,寬額闊口,算不得美人,卻十分端莊嫻雅。
看年紀,這應是霍珩的堂兄堂嫂了,兩人身邊還跟一男童女童。
另一對夫妻約二十年紀,男的細眉長目,唇紅膚白,俊美倒是全場之冠,只是長相卻與在座其他霍姓男子風格迥異,十分之陰柔精緻,他甚至比身邊的妻子還要美多了。縱觀全場,大約也就剛進門的晏蓉能壓下他。
這個大概是隨了生母吧?想起荀太夫人和霍珩的微妙態度,晏蓉覺得自己能腦補出一出精彩的宅斗大戲。
不過現在不是八卦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