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馮央等人這邊,翻身上馬前,他看了一眼手裡的匣子。
他接這類東西太多了,絕大多數都是直接給馮央等人處理的,只不過,眼前這個匣子卻屬於極小那一撮。
楠木胎的小匣,精雕細琢,雲鳥紋的花樣勾勒栩栩如生,單單一個匣子,就十分貴重,明顯不是一般人家拿的出來的。
這樣的人家,晉陽城不多,就算他不接受人家小娘子的情意,怎麼也得開啟看看是何物?免得他日人家問起,他一慨不知。
“我家郎君人才出眾,自是讓這晉陽城的小娘子為之傾心。。”
馮央神色掩不住自豪,彭澈無奈笑笑,搖頭,“這實在算不得什麼好事。”太麻煩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解開掛在匣子上頭精緻小鎖,開啟匣蓋,隨意往裡一瞥。
然而,就是這麼一瞥,他的瞳仁猛地一縮,臉色瞬間慘白。
只見那彷彿是貴女認真挑選的精緻漆匣裡頭,赫然放了一根血淋淋的手指!
手指纖細白皙,明顯是個女子所有,而其上,戴了一枚牡丹紋樣的羊脂白玉戒。
彭澈做夢也不會忘記這枚玉戒。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母親就戴在手上的,據說是剛成婚時,他父親所贈,母親愛若珍寶,二十餘年來一刻也沒摘下過。
玉戒與手指根部嚴絲合縫,顯然主人也戴了這個玉戒多年,指跟位置,還有一顆非常熟悉的褐色小痣。
彭澈心臟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這根手指,確實是他母親的。
“郎君?郎君!”
馮央見主子死死瞪著匣子,面色大變,又驚又擔憂,忙探頭往前一看。
彭澈“啪”一聲,先一步闔上匣蓋,“無事。”
這根手指柔軟,而且斷處血跡還紅著,尚未變得乾涸黑褐,顯然是剛被砍下不久的。
他的母親還活著!!
這訊息震得彭澈頭暈眼花,只是此情此景,卻讓他來不及欣喜,就被濃濃擔憂焦慮佔據心頭。
那匣裡除了一根指頭,另還在匣蓋黏了一張絹帛,四個斗大的字“不得聲張”,和斷指一樣引人矚目 。
彭澈不免多看了眼,只見下頭還有好些小字,“喬裝出門,獨身而行”。
馮央等人道:“郎君,可是生了什麼事?不若去找姑太太……”
“住口!”
彭澈暴喝一聲,厲色掃了諸護衛一眼,“我說了無事!”
“回府。”
眾人不敢再說,彭澈勉力鎮定,在護衛們驚疑擔憂的目光下勉強爬上馬背。諸人一路疾奔,返回彭府,他吩咐馮央,悄悄拿一套僕役穿的布衣來,
彭澈接過匆匆回屋,立即脫下冷汗溼透的內衫,套上布衣,馮央的叔父馮鄉聞訊來了,一臉擔憂,“郎君?”
“馮叔,我母親尚在人間。”
眼前這個,是曾經的彭府大管事,他父親的心腹,歷來穩重,彭澈也不隱瞞,他低聲道:“有人以斷指相挾。”
一路回來,彭澈已經冷靜了下來,不要說喬裝獨行,即是刀山火海,他都得闖一闖。
馮鄉大驚,“竟是這樣?!莫非,莫非是那陳佩?!他有何目的?!”
“尚不知。”
提到陳佩,彭澈臉色陰了陰,他往臉上掬了一把冷水,讓頭腦更加清醒,“馮叔,我得獨自出去一趟,你趕緊囑咐馮央幾個,切不可聲張。”
馮鄉一句小心有詐卡在嗓子眼,最後還是應了,眼睜睜看彭澈抹了一把臉,匆匆出房。
從後門而出,對方沒有提下一步資訊,彭澈也不敢讓人跟著,唯恐害了母親性命,只漫無目的往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