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想謀逆嗎?!衛尉禁不住這麼想,他想起手下堪堪兩萬養尊處優的宮禁衛士,篩糠般顫抖著。
“怎麼會?!”
懷帝被驚得連連倒退幾步,“噗通”一聲被几案絆倒在地,“不會的,不會的。”
滿殿譁然,懷帝一絲天子威儀俱無,他連爬帶滾站起來:“郭愛卿他不會的!”他像是要說服自己,“田黨橫行多年,或許他只領五千兵士並無把握將其拿下,方會如此。”
他目中陡然綻放希望:“戰況如何了,郭禾可拿下了太尉府?”
“陛下,並未啊!那太尉府竟早有防備,調遣了北軍與之抗衡,郭禾遭遇埋伏,已戰死!”
“田崇一氣之下病亡,其嫡長子當場被諸弟合圍身死,如今田黨勢力由諸子合掌,以太尉府為據點,排程北軍抵禦涼州軍。”
大齊的京師軍乃南北二軍,南軍拱衛宮禁,北軍守護洛陽,後者兵力是前者一倍,且戰鬥力遠勝於養尊處優的南軍。
北軍歷來掌握在田太尉手裡,現在數萬兵士竟不來皇宮護駕,而是護衛著太尉府。
懷帝牙關“咯咯”作響:“那,那涼州軍呢?”
“郭禾受伏身死,涼州軍由其手下二將李乾、黃源接掌。此二賊野性難馴心懷叵測,竟不管不顧,直接強攻太尉府!洛陽已成水火之勢,涼州兵源源不斷,百姓士人乃至勳貴宗室正四下奔逃啊!”
衛尉絕望的呼喊打破懷帝最後一絲僥倖,他“啊”地失聲驚叫,跌落案上坐著,竟渾身顫抖,面無人色。
“陛下,陛下,好漢不吃眼前虧,能屈能伸乃大丈夫也。”
衛尉撲過去摟著懷帝的腳,苦勸:“臣請陛下移駕,聖駕且出洛陽暫避,以圖後事!”
局面瞬息萬變,到了現在,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李黃二人有不臣之心。至於田家,恐怕因田崇的死恨毒了懷帝。
“陛下,再不移駕只怕是來不及了!”等交戰雙方騰出手來,恐怕這矛頭將直指南宮。
“對,對!移駕!”
懷帝陡然驚醒:“朕要移駕!”他吩咐衛尉:“愛卿,你快去命衛士整裝,最遲一個時辰,不,半個時辰後出發!”
“還有,所有宮門提前關閉,鑰匙都得銷燬!任何人不得開啟!”現在已經快到了宮門上鑰的時辰了,懷帝是天子,即使逃離也得盡力遮掩一下。
不為面子,而是為了安全,避免引起交戰雙方的注意,宮門厚重還能阻擋一下。
“喏!”
衛尉連爬帶滾走了,時間太緊迫,兩萬南軍恐怕召集不齊,況且他還得備上糧草,人這麼多吃喝是個大問題,這麼一想,他心急如焚,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慄忠,快,快快略作收拾!”
慄忠是他的心腹內侍,懷帝又哭又笑了一陣,打起精神略作安排,他掃了室內眾多驚惶的內侍宮娥一眼,吩咐道:“御用物事和隨駕宮人能少即少!”
輕車簡從,才最有可能成功逃脫,這個道理誰都懂,但落在眾多小內侍小宮娥耳朵裡,無異滅頂之災。
一時,哭喊聲四起,懷帝一腔恐慌化為暴怒,斥道:“來人,都拖出去!再有呼喊者,立時處死!”
殿外的衛士進來拖人,連續殺了兩個,驚呼聲戛然而止。
“陛下,陛下,帶妾們走吧!”
清夫人麗夫人僅胡亂披了件外袍,撲上來哭道:“陛下,我們一個宮娥也不帶,陛下帶上我們吧,我們能伺候陛下!”
“滾!”
美人梨花帶雨,可惜懷帝無心欣賞,他正值極恐慌需要宣洩之際,聞言大怒,一腳猛踹向麗夫人的心窩,將其踹得倒退幾步,頭磕在金柱上,血流如注,立時倒地昏闕。
“阿妹!”清夫人趕緊爬過去抱起麗夫人,她又急又怒又絕望,回頭朝懷帝尖聲嘶喊:“陛下如何能這般待我們姐妹?!你不帶我們,難道還要帶皇后嗎?!”
“皇后?”
懷帝愣了愣,混亂的頭腦導致他遲疑了片刻才醒悟還有這麼一號人物,垂下眼瞼站了半晌,他也不理會清夫人,轉身喚道:“慄忠。”
“陛下?”
懷帝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庫裡還有多少燈油?”
慄忠疑惑,火急火燎喊他來,這是?他老老實實回答:“燈油甚多,前兒才入庫了兩批新桐油。”
南北宮燈油非常之多,畢竟如今蠟燭還屬於奢侈品,北宮那一大批中低階嬪妃都是用油燈照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