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蓉也很平靜,也不動案上酒肉,只微微闔目。
小店內恢復了靜謐,只隱約聽見巷子裡孩童打鬧聲,婦人拌嘴聲。不知何時起,櫃檯後空無一人,那掌櫃已開了小門進去了。
晏一撩了一眼,垂下眼瞼。
掌櫃也不進後院的房舍,他直接穿過逼仄的小院,繞著灶屋旁的大水缸一拐。低矮的灶屋後堆滿雜物,左閃右避到最後牆上有道破舊的木門,一推開木門,竟別有洞天。
這是與小酒家後院相連的一處房舍,十分寬敞,外表陳舊裡頭佈置卻相當不錯。正房次間被為辟書房,一個高大青年坐在案後,正垂目翻看手上的信報。
掌櫃的進門後只見了禮,便垂手站在一邊,不敢打攪。
半晌,那青年看罷密報,抬眼:“何事?”
掌櫃一掃剛才的老態龍鍾,恭敬回道:“稟主公,那人還沒走。”
雖然沒有進來稟報過,但他主公肯定知悉酒館裡發生的事。
“洛陽果然不愧天子腳下。”臥虎藏龍。
青年即是霍珩,他似笑非笑,看似平和,實則眸底冷光閃動。
居然知道他折返洛陽,還能找到這個地方?
那對方知悉他為何折返嗎?
霍珩神色一斂,淡淡道:“今日我就會會他,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意欲何為?!
說著他站起,一拂衣袖正要出去,卻見那掌櫃的還有話要說,吞吞吐吐,似乎難以啟齒。
霍珩劍眉輕蹙,下面的霍望立即喝道:“究竟還有何事?還不速速道來?!”
那掌櫃忙拱手:“稟主公,那人,那人身穿男裝,卻不似男兒身。”他遲疑片刻,還是補充了一句:“他,容貌甚美。”
不是男的,那就是個女的了?
還甚美?!
什麼亂七八糟的,霍珩有些不喜,看來洛陽據點的人得整理一下了。
他不置可否,直接大步出了房舍,穿過小門往小酒家而去。
直到真見了人,他才明白為何掌櫃特地稟了最後一句。
一個身穿青色深衣,玉冠束髮的年輕人跪坐在矮案旁,側身對著小門,驟一看肩背,就可以確定是個女子無疑。
陽光穿過大開的木窗投入室內,這人一半身軀沐浴在陽光下,金色的陽光映在她的臉上,肌膚白玉無瑕,臉上細細的絨毛似乎看的清,睫羽又長又翹,微微顫動。
這人似乎能發光,身處陋室燦然生輝。
是她?!
沒錯,霍珩只一眼,就把晏蓉認出來了。他沒想到在此地再次見到她,先是一怔,隨即神情一肅,沉聲道:“殿下微服尋臣,不知所為何事?”
他聲音很冷,不管先前對她有何觀感,此刻只餘警惕與戒備。
霍珩目光如冷電,一邊說著,一邊已將對面三人上下掃了一遍,又使個眼色給霍望。
霍望正因霍珩的稱呼大吃一驚,陸禮等人也是,從驚豔中回神,諸人正驚疑不定地打量晏蓉。霍望立即一揮手,吩咐掌櫃打烊。
“霍世兄。”
晏蓉的聲音清澈如山澗泉水流淌,涓涓淙淙,撫平初夏裡的一絲焦躁。相較起霍珩的客套與警惕,陸禮等人的驚疑,她表現得非常平和,站起來施了一個平輩禮,落落大方。
“先前因多有不便,不得不貿然打探世兄行蹤,還請世兄見諒。”
她微微一笑:“為致歉,小妹在太尉府有些人手,或許世兄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