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頭長及腳踝的青絲懶懶垂在身後,枯月赤腳剛走過去推開門一抬頭,正好望進謝隱如水墨一般淡而深沉的眼眸。
枯月眸光一閃,兩人還不曾開口,一旁已經有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遠洲,既然阿月沒有大礙,還是早些將她送回去吧,山上人多口雜,枯月一個姑娘家留在你房裡終歸不好。”
枯月這才看見謝隱身後還站著一位長身玉立的姑娘,說話間聲音嬌軟,面容嫻靜,通身大家閨秀名門淑女的氣質,只是身量過於高挑了些,枯月站在她面上需得微微仰著頭才能看她。
託那顆珠子的福,枯月對這個姑娘並不陌生。
是時盈。
沒想到她竟然還在蓬萊。
枯月極不喜歡這種被人俯視的感覺,只掃了她一眼便重新退回房中砰地關上門,將謝隱和時盈都關在門外。
時盈昨日才從中原回來,早聽蓬萊弟子說起新到的各派弟子之中,有位幽境來的姑娘一身反骨不受管教,自到蓬萊以後大大小小惹出不少禍事。
她自小家教甚嚴,養出這幅恪守成規的性子,但凡遇上離經叛道的人向來都是敬而遠之,昨日聽眾弟子對枯月這般評價,心中便有了數。
原本照她的性子,是決計不會主動來看望枯月的,只是今日一早醒來,便聽說幻世鏡裡發生了大事,有位女山來的弟子被邪祟附身在幻境中傷了人,現在那位女弟子已經被關起來,而那位受傷的弟子則是被謝隱救起一路抱回了房中,一夜未曾出來。
時盈自小便認識謝隱,他的性子有多冷淡她最清楚不過,他會去救人,卻絕對不會把人就那麼帶回自己屋裡,她名義上是他的師姐,卻也從來沒有進過他的房間。
蹙眉再一細問,那受傷之人正好就是枯月。
一經知曉,時盈不再猶豫迅速趕過來找謝隱,旁敲側擊地還沒同他說上幾句,就撞上了正好開門出來的枯月。
心裡僅存的三分僥倖土崩瓦解。
自知沒有生氣的立場,時盈強壓下心頭的不悅,柔聲勸謝隱將枯月送回去,沒想到枯月竟然如此不給她面子,初初見面就當著謝隱面給她難堪,再是一身涵養,也忍不住起了薄怒。
“遠洲,你……”
“枯月向來不懂規矩,師姐不必理會。”謝隱及時打斷她的話,扯開話題:“師父正為昨日幻世鏡中發生的事憂心不已,師姐還是先過去看看吧。”
這是送客的意思了。
時盈面色發白,藏在袖中的雙手忍不住暗暗攥緊。
她自小同謝隱便認識,芳心暗許,別人只知道謝隱待她與旁人不同,她卻知道謝隱向來只是把她當做師姐,對她的那點不同只是因為兩人自小相識,也因為她是掌門的女兒,時葉的姐姐。
他對她從來沒有她所期望的那種感情,她心知肚明,卻不肯放棄。
如今他甚至當著她的面護著旁人。
心頭冰涼一片,知現在同他多說無益,只得緊咬著牙關點點頭,強忍眼中淚水,轉身離開。
邪祟沾身
謝隱推門進去,枯月坐在書案後頭撥弄上頭插著的一枝花,見他進來,作不經意狀問道:“那位姑娘是誰,怎麼沒見過。”
謝隱疑道:“你沒有見過師姐?”
枯月道:“哦,原來是你師姐,你們蓬萊的人,我怎麼會見過。”
“……她叫時盈,是師父的女兒,入文的姐姐,蓬萊小輩裡她的輩分最高,所有弟子都喚她一聲師姐。”
枯月問道:“這麼說,我也要叫他師姐?”
謝隱道:“理論上是如此。”
瓶中花啪一聲被折斷,枯月捻著半截花枝走到謝隱面上,嘻嘻笑道:“可是我不想叫。”
說罷扯了扯嘴角不想再多提這個人,往後一退,在他面前提著裙子轉了一群,如翩躚展翅的蝴蝶:“我穿這衣裳好看嗎?”
她似乎對好不好看這個問題很執著,總是變著法子的問他。謝隱默了默,依舊選擇避開這個問題:“你的傷如何了?”
他不提枯月險些都要忘了,湊上前以花掃過他的下頜,謝隱偏頭躲開,她便兩手背在身後墊著腳靠近他,吐氣如蘭:“是你幫我脫的衣裳,上的藥?”
謝隱不偏不躲,毫不心虛地她的目光:“是師姐。”
“時盈?!”
謝隱預設。
枯月原本以為是他,臉色驀地沉下來:“我說過可以叫別人隨便碰我了?”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