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夫人見那僧人護著沐縈之,當即大罵起來,“果真是狐狸精,連廟裡的和尚都能迷住!”
“阿彌陀佛”,右相夫人正在破口大罵時,忽然響起了一聲渾厚洪亮的佛號,這聲音中氣十足,話音落下之後,仍覺得餘音猶存,在耳邊反覆響起。
打打鬧鬧的眾人聽到這聲佛號,立即都靜了下來,四處張望。
站在附近的僧人紛紛雙手合十,往大雄寶殿的方向低頭拜去。
沐縈之隨著他們的目光望去,見大雄寶殿的廊下,站在一個其貌不揚的老僧人。
“明一大師。”
“今兒十五,是佛祖出家之日,幾位施主在白馬寺大打出手,似有不妥。”明一大師穿的是粗麻僧袍,因為常年茹素,面如菜色,但他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帶著某種不怒自威的威懾力,輕輕一掃,在場諸人都羞慚地垂了頭。
“叨擾佛門清淨,是我等的罪過。”沐縈之朝明一大師躬身一拜。
明一大師看著她,微微頷首,“貧僧知道幾位施主都是為見我而來,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請到禪房一敘。”
禪房在大雄寶殿的後面,既是明一大師相邀,右相夫人當然沒有異議,領著溫子清跟過去了。
沐縈之到了此時才重新留意到了溫子清。
方才兩方扭打之時,溫子清一直像個旁觀者一樣站在邊上,遠遠看著,既不勸架也不偏幫。
沐縈之收回目光,對護住她的知客僧道:“小師父,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惠遠。”
剛才那幾個婆子衝過來的時候,惠遠雖然攔住了她們,但兩條胳膊上可沒少挨掐。
沐縈之心中感激:“多謝師父出手維護,若以後師父有任何需要,只要到左相府通傳一聲就好。”
見沐縈之絕美的臉龐離得這樣近,惠遠清雋的臉上顯出幾分紅暈,他忙低了頭,不敢再看,“沐施主是小僧領上山的,小僧自不能讓沐施主有半分損傷。”
“惠遠師父,我那兩個丫鬟都受了驚嚇,還請惠遠師父照看一二。”
見明一大師,不能講僕婢帶進禪房,右相府的婆子丫鬟都留在此處,沐縈之一走,難保她們不會對夏嵐和春晴下毒手。
“小僧明白,請沐施主放心去見明一師祖。”
見惠遠應下了,沐縈之終於放了心,往禪房那邊去了。
大雄寶殿後的這間禪房,是白馬寺專門接待貴客的地方,裡面佈置得寬敞大氣。
沐縈之進去之後,見右相夫人和溫子清都已經落了座,明一大師坐在上首,正在為她們斟茶。
“大師。”沐縈之朝明一大師行了一禮。
“沐小施主,坐吧。”
待沐縈之坐下後,明一大師也為她斟了一杯茶。
“這是寺裡的松針茶,今天春天剛摘下來炒的,味道比別的茶苦,另有個中滋味,三位不妨嚐嚐。”
沐縈之依言喝了一口,果真是苦,但茶水過喉後,口中另有回甘。
右相夫人想說點什麼,明一大師示意她安靜,四個人靜靜坐著,直到喝完了一壺茶,明一大師才開了口:“今日在大雄寶殿前發生的事,貧僧希望這件事就留在白馬寺。”
沐縈之明白,明一大師的意思,是希望她們三個人離開之後,都不要再追究這件事。
“今日是我莽撞了,沒有約束好下人,便依大師所言。”沐縈之道。
右相夫人勃然大怒,她堂堂一個一品誥命夫人,先被一個賤丫頭追著辱罵,爾後又被一個賤丫頭撞倒在地,現在還渾身疼著呢,一句話就要她揭過去,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礙著明一大師德高望重,她憋下這一肚子的怨氣,維持著一位誥命夫人應有的風度,“恕難從命。”
明一大師對右相夫人的回答不覺意外,只是笑問:“夫人為何禮佛?”
“為家人祈福。”
“欲得福報,須心存善念。”明一大師道。
右相夫人正要發作,溫子清忽然開了口,“娘,得饒人處且饒人,這裡是佛寺,娘便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那幾個丫頭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娘寬宏大量,佛祖會記在心上的。”
禪房之中也供著一尊佛像,清香嫋嫋,確實令右相夫人有些難堪。
“今兒是十五,我會親自為夫人點一盞長明燈。”
每年正月初一,白馬寺的頭香都是留給宮裡的人,除此之外,明一大師會親自為皇帝和太后點一盞長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