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白將軍。”冬雪和秋雨不假思索的說。
冬雪說完,又補了一句:“裴公子的相貌也是極好的,可我覺得,一個男子不能只有相貌,要像白將軍一樣,頂天立地、建功立業,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漢。”
沐縈之心下微微悵然。
連身邊的丫鬟都能瞧出裴雲修空有相貌,怎麼上一世她就瞧不出呢?
“姑娘,你不會嫌我胡說八道吧?”見沐縈之眉宇間有些憂愁,冬雪生怕自己說錯了話。
其實,沐縈之從前對裴雲修的心思身邊的丫鬟都是知道的。
只是主子喜歡誰不喜歡誰,哪裡輪得到她們干涉。
春夏秋冬都在私底下猜測,姑娘在賜婚後經常發呆,應當還是因為裴公子。
兩家都快定親了,突然來了這麼個賜婚,姑娘心裡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也是常事。但在她們心裡,都覺得白澤比裴雲修好。
“當然不會,找你們聊天自然是想聽真話。”
冬雪聽了沐縈之的肯定,這才放心地笑起來,又繼續說道:“從前跟姑娘一起聽《紅鬃烈馬》這出戏的時候,看到那些戲子演的薛平貴,總為王寶釧不值,好好一個官家姑娘,怎麼為了那樣一個人苦守寒窯十八年,如今見了白將軍我才算是明白了,那薛平貴定是同白將軍一樣的神仙人物,所以王寶釧才會一直等下去。”
“不錯,”秋雨贊同地點頭,“往常覺得那些戲子長得俊俏,唱的也好,可哪裡演得出真正的大將軍的風度。”
王寶釧跟沐縈之一樣都是宰相之女,她不顧父母意願下嫁薛平貴,在薛平貴參軍後苦守寒窯十八年。
沐縈之想,哪怕白澤不喜歡她,到底還不至於讓她苦守寒窯,住在這富麗堂皇的將軍府中,總比王寶釧強上了許多。
主僕三人就這麼聊著,正好打發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戌時。
屋子外面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沐縈之心中一緊,很快便聽到守在外面的人通傳道:“夫人,將軍到了。”
按著規矩,新娘子是不能開口說話的。
因此外頭的人通傳後,等了片刻,方才將門開啟。
一身喜服的白澤當先走了進來,身後捧著喜盤喜盆的丫鬟魚貫而入,有的端著合巹酒,有的端著喜棍。
全福夫人正要上前說吉祥話,白澤忽然開了口:“諸位都忙了一天,該是勞累了,你們把東西放下便出去吧。”
話音一落,屋子裡眾人臉上的笑意都僵了一下,不知他是什麼意思。
沐縈之亦愣了下,旋即恍然。
白澤本是不願意娶她的,在眾人前的婚儀礙於天威他都做到了,但如今進了洞房,那些該省下的儀式,他自然是一個都不願意再做了。
到底是全福夫人見多識廣,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咱們都出去,把洞房留給將軍和夫人吧。”
“恭賀將軍和夫人締結良緣,祝將軍和夫人百年好合,永結同心。”眾人齊聲恭賀過後,依照白澤的吩咐將東西放在桌上,依次出了房間。
冬雪是最後一個走出去的,她看著端坐在榻上的沐縈之和站在塌前的白澤,宛如一對璧人,笑著將房門帶上。
喀嚓。
房門關緊了。
屋子裡只剩下沐縈之和白澤,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沐縈之始終低著頭,只看得到白澤的那雙黑色的靴子。
他就這麼打算站一宿嗎?
這個念頭剛一蹦出來,那雙靴子忽然就從眼前消失,走向別處去了。
沐縈之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成親之前,她總是擔心洞房之夜,白澤會過於粗暴,又或者發現她是石女,勃然大怒。
但她從沒想過,白澤根本就不想碰她。
然而片刻後白澤又走回了塌前,沐縈之驚愕著抬起頭,白澤正好拿著喜棍,將她那塊天蠶冰絲的紗質蓋頭輕輕挑起。
隨著這紗幔除去,沐縈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他的臉。
她發現白澤的五官並不比裴雲修差,甚至比裴雲修還要生得好,尤其是那雙眼睛。但他此刻的眼神與往常的凜冽不太一樣。
他的目光很平靜,像風輕雲淡的湖面,湖中的水輕輕流瀉,掃落在沐縈之身上,宛如春夜小雨。
“夫人,我們該飲合巹酒了。”白澤輕聲道。
沐縈之這才回過神,慌忙地低下頭。
她一直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的,前世第一次見面是如此,今生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