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光似水,輕柔地落在沐縈之身上。
“其實,我並不介意虎賁主帥的位置,我難捨的,只有縈縈而已。”
沐縈之忽然覺得鼻子一酸,眼眶裡莫名其妙就有了淚意。
她垂下頭,“將軍,菜要涼了。”
“嗯。”白澤拿起勺子,幫沐縈之添了半碗飯。
自從他們倆坐在一起吃飯,沐縈之再沒用丫鬟陪著用膳。添飯、夾菜,都是白澤的事。
她拿起筷子,端起碗,白澤夾了一塊香薰鴨肉放在她碗裡。
沐縈之看著碗裡的鴨肉,忽地有些哽咽。
“將軍,今兒我們都不管別的事了,就在院子裡曬曬太陽,說說話,如何?”
白澤聽到她的話,喉嚨頓時動了動。
這是沐縈之第一次主動向他提出要求。
從前都是他主動說一起用膳,一起沐浴,一起出門。她總是躲他、拒他、攆他。
但現在,沐縈之主動開口,說要一起曬太陽。
他能怎麼樣,他的一顆心都在她柔柔的話語中掰開了、揉碎了。
“嗯,什麼都不管。”
沐縈之揚眉一笑,幫白澤夾了一片魚。
“別光顧著看我,你也吃。”
……
白澤離開的時候是黃昏時分。
白秀英站在將軍府門口,哭個不停。
下午白澤過去辭行的時候,白秀英正在裝暈,頭上戴著抹額、臉上擦著白麵,說話有氣無力地,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
要去巡視海防,她當場就從榻上蹦下來,病也不裝了,死活不讓白澤走。
她不知道朝廷裡的事,以為白澤是因為她絕食才要離開,一直哭嚷道:“你想絕後你就絕唄,可我是你老孃,你哪兒也不許去,得留在這裡給我養老送終!”
白澤再三解釋,只是過去巡視,不是打仗,她尤不肯答應。
“從前那是咱窮得叮噹響,如今咱有錢了,這將軍你不幹了,咱們不是還有皇上賜下來的幾十畝地麼?咱僱人種地也夠吃幾輩子了,這種刀尖舔血的事情讓給其他人做去!”
還是白玲、白珍和田穗兒幫著說了許久,才終於鬆了口。
到了這份上,也沒人去糾纏什麼裝病的事了。
白秀英一路挽著白澤的手送他出府。
府門前,沐縈之早已等了多時。
她望向白澤,兩人的目光交匯了一下,彼此輕輕點了下頭。
該說的話,早在纏綿的午睡時已經說過了。
白澤回過頭,朝白秀英、白永旺眾人點了點頭,伸手摸了一下沐縈之的臉頰,便上前跨上了馬。
沐縈之目送著他漸漸遠行,一種久違的情感湧上了心頭。
前世,沐相被貶,孫氏離開京城的時候,她也是這般心中酸澀,彷彿什麼重要的東西從身體裡抽離了一般。
孫氏對前世的沐縈之來說,是唯一的溫暖和依靠。
然而這一世,這樣的依賴感和安全感,彷彿全來自於白澤。
“進去吧。”
一隻粗糙溫熱的大手搭上了沐縈之的肩膀。
回過神,就看見白秀英站在自己身旁。
“進去吧,都走沒影了。”白秀英又道。
大街上,只有來來往往的行人,白澤已經走過街角,拐到另一條街上去了。
“嗯,回府吧。”沐縈之吩咐道。
因著先前的離別和眼淚,將軍府中的眾人都沒有吃飯。
沐縈之本想著白秀英絕食的事,還得跟她再避一避,但剛才說話的時候,兩人之間的隔閡彷彿蕩然無存了,絲毫沒有半點不自在。
想來白秀英就是這樣的人,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