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縈之一出生,便是沐相捧在掌心裡的小明珠。她生得美,又聰明,相府裡的好東西頭一份都是她的。沐相時常說,這麼多兒女中,最像他的就是沐縈之。因此,他最看重的,也是沐縈之。
只可惜明珠易蒙塵,沐縈之孃胎裡就帶著不足之症,打小就在藥罐里長大,為著她的身子,沐相四處尋訪名醫,連宮裡的御醫都請過來給沐縈之把了幾回脈。
“爹。”沐縈之朝沐相福了一福。
“快起來,嚐嚐這杯剛點好的茶。”沐相牽著沐縈之坐到旁邊,將書桌上的一盞熱茶端給她。
沐縈之低頭聞了聞,便笑道:“是今年的龍井。”
“不錯,”沐相摸了摸鬍鬚,“昨日摘的,今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
如今正是沐府權勢最盛的時候,龍井一摘下,很快就上了沐府的桌子。
看著他們父女倆品起了茶,孫氏涼悠悠的說:“老爺可真是好興致。”
“難得休沐在家,偷得浮生半日閒啊。夫人嚐嚐這新茶。”沐相提起茶壺,給孫氏也斟了一盞。
孫氏哪裡有什麼興致飲茶,“老爺,我帶縈縈過來,是想跟你說說縈縈的婚事。”
“哦?”沐相放下茶壺,望了一眼沐縈之,又轉向孫氏,“南安侯府那邊說什麼了?”
“今日一早,南安侯夫人就遣人給我送了帖子,要我過兩日去南安侯府喝茶,還說若是縈縈身子好,也把她一齊帶過去。”孫氏說著,臉上盡是止不住的笑意,“我估摸著,是要把兩個孩子的親事定下來了。”
沐相聞言,眼睛微眯了一下,與孫氏臉上的熱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孫氏自然察覺了。
“老爺,您到底是什麼意思?上次您不是都應下來了麼?”
“既然夫人帶縈縈過來了,我想先聽聽縈縈的意思。”
沐縈之一直坐在旁邊,聽著孫氏說話,正在思索該如何插話,沒想到父親居然直接問她。
孫氏滿臉喜色,朝沐縈之肯定地點點頭。
略一沉吟後,沐縈之開門見山道:“爹,我並不想嫁到南安侯府。”
“縈縈,你說什麼?”孫氏大吃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沐縈之,見她一臉淡然,忙走到沐縈之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
沐縈之推開孫氏的手,無奈道,“娘,我沒有不舒服。”
“是不是裴家那小子惹你生氣了?縈縈,婚姻大事千萬做不得兒戲,不要賭氣毀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沐縈之直直望著沐相,“爹,娘,我沒有賭氣,正如娘所說,婚姻大事做不得兒戲,女兒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向爹孃表明心跡。”
“哦?”沐相對沐縈之的話其實也有些驚訝,“那你跟爹說說,你是怎麼深思熟慮的。”
沐相在府中是說一不二的,只要說服了沐相,這事就成了。
沐縈之當下便道:“我記得爹曾經說過,裴雲修雖然少有才名,但他性格懦弱,為人迂腐,難成大器。女兒認識他這麼多年,他的脾氣我也是知曉的,只是從前為他的外表所迷,聽不進父親的話。這些日子病在家中,方才琢磨出了爹的深意。”
這番話並不僅是沐縈之推脫婚事的託辭,而是她的肺腑之言。
重生以來,她無數次想過前世的事。
論相貌,裴雲修風度翩翩宛若神仙,論才學,裴雲修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論人品,他也算得上是個謙謙君子。但他性格實在太過懦弱。沐縈之相信裴雲修是愛自己的,可當楊氏對不能生育的沐縈之滿腹怨懟的時候,裴雲修既無力平息楊氏的怨怒,也無法兌現對沐縈之的承諾,在母親與娘子之間左搖右擺,最後更是選擇了逃避。他一離開京城,楊氏便對沐縈之下了手。
若裴雲修是一個果斷、剛毅之人,前世的悲劇或可避免。
沐相沉吟著沒有說話,孫氏卻道:“縈縈,當真不是在賭氣?”
“不是。”
聽著這乾脆利落的回答,沐相看著女兒,眼眸微微眯著,過了許久,方才舒然一笑:“縈縈,你能這麼想,爹很高興。”
孫氏知道他們父女二人心意已定,再不可迴轉,重重地嘆了口氣。
沐縈之十三歲時,孫氏就為她張羅起了婚事,擇來選去,挑中了南安侯府的小公子裴雲修。
裴雲修比沐縈之大兩歲,是個清骨文質的翩翩少年,在京城中頗有才名。
兩家大人換過口風之後,便在元夕燈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