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誤
三個月後,岑瀾的病似乎真的有了好轉。看她往日蒼白的臉上難得有了紅暈,雙眼也漸漸有了神采,岑家一家人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那日小雪,我去向管家要了些炭火加爐,回房時見玄延正在喂岑瀾喝藥,見她喝下一口後,又從包裡變戲法似的拿出蜜餞,只聽他說:“往日我看蒙月餵你喝藥,只是一個勁送進你嘴邊,那一次不是看你緊皺著眉頭?我今日上街買了些蜜餞,這樣吃你就不苦了。”
那是一顆金黃色的蜜餞海棠,被他用拇指和食指夾住,文人的手多是光潔細嫩的,此刻在他手中看起來好不誘人。
可是。
岑瀾不能吃甜食。她會死。
我打算出聲制止,岑瀾看著背後的我搖搖頭,後又轉移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一臉愛憐:“真的嗎?玄延,我從來沒有吃過。”
“當然。”他得意的揚了揚手中的蜜餞,示意岑瀾嚐嚐。
她點點頭:“那我不客氣了。”
她一手接過金黃色的蜜餞,放在眼前仔細的瞧了又瞧,“真好看,像太陽一樣。”
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制止,她看著我溫柔的笑了,一下子把蜜餞扔進了嘴裡,似乎還在品味蜜餞的甜味。我卻看到她來越難看的臉色。
我騰的一聲將玄延拉了起來,將一臉茫然的他推出門外,又慌不擇路的跑道岑瀾的身邊膝跪:“岑瀾,吐出來!”
她不語,淡淡的笑著。
“我求你吐出來!”我是真的有些害怕。
她反覆搓著指腹,似乎還在回味:“蒙月,上一次嚐到這個味道是我五歲的時候,這是甜…味?真的是太美好了,謝謝…你給了我機會。”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羞愧,因為我從頭到尾是再而三的猶豫,而促使她吃下了蜜餞,而她卻認為,我是為了她給了這個機會。
“我求你吐出來。”
她伸出舌頭,蜜餞還沒有被嚼爛吞下,她雙眼猶如星子,說出話比以往有氣力的多說:“蒙月,我想要活!”
我的身形晃了晃,回答道:“好。”
岑瀾是十五年來除我父母之外對我最好的人。
後來坐在鳳椅上的我常在想,岑明會放心我在岑瀾身邊,或許就是想要以此來感化我。
可是我的一顆心早已破敗不堪,是一條捂不暖的蛇。
春天再次到來的時候,岑瀾已經可以在外吹吹暖風了。
我經常陪她曬太陽,院子裡有一顆梨花樹,忽如一夜,滿樹的雪白搖曳,純白無暇,似乎不沾染這世上一絲的汙穢。
她躺在椅子上小憩,我怕烈日灼傷了她的眼,從房裡拿了白色的輕紗遮蓋在她的臉上。玄延下學回來時,見我與岑瀾在院中,又見她睡著,示意我噤聲,不必打擾。
他回屋拿了傘,走進岑瀾的身邊,靜靜的看著她。岑瀾的睡眠極淺,還沒等他走近,她隔著輕紗就睜開眼。
看見玄延,她彷彿第一眼見了太陽,充滿了希冀和渴望,只聽她柔柔的說:“我怎麼突然看不清了?我是眼花了麼?但是我能看見你,延。”
他扯開她的輕紗,溫暖的笑著,像著漫天飛舞的梨花瓣一樣的純潔:“瀾,我幫你撐傘。”
岑瀾害羞的頷首,喜悅在那雙星眼裡閃爍,“謝謝你,延。”
岑瀾愛上了玄延。
我曾經在後院撞見過很多次玄延與男伶伎相別,見我好奇,他很直白和爽朗,以及帶著一絲熟悉,好像這句話他說了無數次:“蒙月在這裡碰見你,真是巧啊!哦!剛才那人名康諄,是我少時同伴,後來家道中落,便入了伶伎門,我見他竭蹶,便時常幫扶。”
“哦,玄延公子真是好心呢,自己入岑府寄人籬下,還不忘匡助他人。”我福了福身子,聲音涼薄。
玄延一聽這話,方才滿面春風的模樣瞬間變得有些難堪和古怪,“下月鄉試,我去學書了。”
其實我和玄延是同一種人,依人籬下,仰人鼻息,所以我對他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所以這個秘密,我替他掩下了。
岑瀾身子大好後,岑府依著這喜氣,想趕在鄉試前準備岑譽的婚禮。
新娘子是岑譽的青梅,靳珺荷。
一切似乎是順利成章。
不過那日午宴,因府內還有一樁婚事,我並沒有去前院幫忙,未曾見到答答羞人的珺荷,和意氣風發的岑譽。
那是岑明的老僕人曹訊和婢女柳兒的親事,為了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