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過我,雙眼染上怒氣,“那天帶我走的人是不是你?”
想起她發了狂的模樣,我突然覺得嘴唇有些幹,“不是…我。”
她連連跺腳,“就是你,我十分確定就是你!為什麼他們都不相信我?”
“就算是我,你又能把我怎麼樣?”周圍無一人,我低沉一笑。
說著,她一臉狠絕將我推了出去。
河水好涼,終於解了我渾身的熱氣。
水瞬間瘋狂的灌入我的身體,胸腔突如其來承受衝撞的壓力,我極其難受的睜開眼,看見了水裡遊弋的魚。
我的身子突然就像一片樹葉那麼輕。
世界變得異常安靜,只有不斷撞擊耳膜的水聲和黯淡減弱的心跳聲。
我突然有些鬆懈,無論多大的仇恨,似乎瞬間就可以全部被抹除。
越來越深。
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間,我看見有人衝向水裡,奮不顧身的朝我游來。
紫色的羅縵輕紗,沉悶的香料在屋裡迴旋。
這個地方我呆過一年,鳳棲院。
“壽梁,我的胭脂和香料呢?”我躺在床上,空洞的看著床頂。
一個臉上疤痕從眉尾斜直飛入額頭的少年映入我的眼簾,他少年老成,與我不相上下,烏髮中竟有些銀絲,他面容素淨,看著我醒來,聽著我說話,他戳了戳我的臉蛋兒,“嚇死我了,還好你沒事。”
“我的胭脂和香料溼了麼?”我坐起身來,幾聲輕咳,胸口有些空虛。
“想著你的命才對,還想什麼胭脂和香料?”他嗔怪我。
看我委屈的癟了癟嘴,他又無可奈何,“好啦,我重新買了,放在桌上的。”
“壽梁,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怎麼會在哪裡?”我收起神色,拉開被子。
“我去送官人回家。”他有些疲憊之意。
壽梁是鳳棲院的龜奴。
壽梁將衣物整整齊齊疊在床尾,催促道,“你快回去吧,衣服我幫你弄乾了。”
“嗯。”我拿起衣物,也未曾避諱他,直接穿上。
“蒙月…”他哽咽了一聲。
“嗯?”我穿好最後一件衣服,龜奴伺候人的本事是沒有人趕得上的。
他低垂著眼,有些不易發覺的失落,“你的…守宮砂怎麼沒了?”
我下意識緊緊的捂著手臂。
秦州的守宮砂只點在伎人身上,是為了競價第一次的忠貞,這是嬤嬤以前給我的點的。
“不知道,可能洗掉了吧。”我裝作若無其事。
如此滑稽可笑的理由,他也並未戳穿我,他輕輕點了點頭,算是知曉了。
他將胭脂和香料放進我的手裡,千叮萬囑道,“在岑府好好照顧自己,那裡比不得鳳棲院,這裡沒有人心險惡,你隨時可以回來的,有我在,嬤嬤不敢動你。”
“壽梁,你是知道我的。”我仰起頭,驕傲地說。
知道我的恨。
他扯了扯嘴角,暗淡無光,“但願你也還記得,我先送你回去,已經有一個時辰了。”
他可以輕易地看穿我,瞭解我每一句話背後的意義。我卻有些自慚形穢。
鳳棲院的人看見我還很親切,拉著我說東說西,聽說我被人被推入河裡,她們一同還要找靳珺荷算帳。
好不容易出了鳳棲院,也已經是一副狼狽模樣了。
我仰頭望著天空,這天藍得不沾染一絲汙穢。
“蒙月,你去哪兒?”岑譽站在府外掩不住的焦急,看見我立馬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