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個個張著血盆大口，每一個嘴裡都有著萬分鋒利的牙，在鮫人珠的映照下閃著森寒的光！眼看又有幾隻撲來，元舒立刻收了明鏡，打算近身抵擋，可明鏡才剛收回，大片大片的屍妖便立刻掙脫了束縛，爭先恐後朝他撲來！一步錯失機會，便是步步錯失時機，元舒手上使勁兒揮舞著明鏡，卻抵不過上百齊聚而來的屍妖。不行！這樣下去不行！他不能被傷到！一旦他被抓傷任何一處細小的地方，都會變成投入一群白蟻裡的肉，這些屍妖必然會炸了鍋！怎麼辦，怎麼辦！所有的變故都在電光火石間，蘇墨看到之時，幾隻屍妖已經走到元舒身前，烏黑的指甲上滿是淤泥，他們速度飛快地，狠狠划向元舒胸口。不，什麼都來不及了！來不及拉弓，來不及射箭，來不及祭出明鏡，來不及啟用玉筆。這一刻蘇墨能做的，只有飛快拉過元舒，兩人位置倒轉，把他死死護在懷裡。一聲悶響，元舒被抱在懷裡。儘管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卻還是分辨得出，那是鈍器捅進肉裡的聲音。師尊……“師尊！”元舒呼喊的聲音都變了調，他急急哭喊著，想從蘇墨懷裡出來，可蘇墨卻下了狠心，死死箍著他的身子，一步都不讓他動。他聽到屍妖喉嚨裡此起彼伏的荷荷聲，聽到他們越來越近的腳步，聽到他們瘋狂攻擊和撕扯的聲音。他的眼裡一片漆黑，可聞到的卻全是眼前人的，血腥味。可他的師尊，卻依然溫柔，聲音輕輕的，滿是安撫。他說：“小舒，別怕。”他說：“我沒事，真的。”他說：“小舒，對不起。”只有最後一句，平穩的聲音裡，有了一絲壓抑的哽咽。對不起，最後，可能還是……護不住你。元舒終於忍不住，在這漫天的血腥味裡，泣不成聲。作者有話要說：小師尊qaq 點墨成妖7“師尊，你，起來……讓我來對付他們，好不好。”元舒一邊哭著，手上死死抓著蘇墨的衣服。可面前人明明越來越虛弱，手上的力氣卻絲毫不減，他沒再開口講話，元舒只能感覺到脖頸裡滴落的，一滴又一滴溫熱。他知道，那是蘇墨的血。他能察覺到蘇墨生命的消退，一如當初見到的，半月即將消逝的情形。他看到師尊身下因彎腰而垂落在地的衣袍，漸漸消融，變成簡單的線條，那是琥珀色的，漂亮的墨畫，每一筆裡都是神血的味道。他看到有屍妖被這神血吸引去，舔在他本就暗淡的本體，聽到他們喉嚨裡發出滿足的荷荷聲，每一聲都像是催促死亡的喪鐘。可他的小師尊，卻依舊死死摟著他，用命拖住他最後的喘息時間。“師尊……”他什麼也說不出了，這一聲近乎呢喃般的聲音，彷彿耗盡了他所有力氣。他怎麼，這麼沒用。他不是神嗎？他身上流著的，是上古神血，他的體內流淌的，是上古神力。卻，連自己心愛的妖都保不住……他，怎麼這麼沒用。千年前，他被逼自焚，死得悽楚。千年後，又一次因為自己的無能，害死最寵愛的妖。舒畫，你怎麼，這麼沒用！他滿心自責，閉了眼，淌下的全是淚。金色暖光不知何時自體內一點點散發出來，縈繞在他周身。彷彿有什麼在朝身體裡回溯，就像是靈魂力一直缺失的那一部分，被填補完整。他徜徉在這溫潤的暖陽裡，每一寸肌膚都舒展開來。“女媧，你看好，我要畫一個比你捏的還漂亮的人。”“要有飄逸的長髮，同我一樣。”“眼睛要有神，俊秀。”“要有我的神力和一直的成長。”腦海中迴盪起曾講過的，聲音高高低低的話。眼前是一個又一個場景，每一個都是曾經用心想要記住的。從初時蘇墨的誕生，到後來的相守，再到之後的別離。一幀幀，在眼前走過。“小墨是我徒孫，你們以後都要叫他小殿下。”“不得對小墨無禮，不得欺負小墨！”那是他的徒弟長清欺負蘇墨時，他□□長清的模樣。彼時，桃花方開，陽光正暖，少時蘇墨站在他身後，花瓣紛揚揚，散落在他飄飛的髮絲。縱使過了幾千年，鼻翼裡好似依然泛著當日的，桃花香味。“小墨，你怎可胡亂殺生？”“小墨，你可知錯？忠、義、孝、仁、德、善、勤，你同我再講一遍！”那是蘇墨初次殺生之時，他嚴厲教訓的場景。身穿白袍的小少年，低頭跪在滿是枯草的地，雪花撲簌簌地落，落在他銀白的頭髮，漫天大雪，他是那唯一的溫暖。他看到自己緩緩走到少年面前，握上他溫熱的手，唇角勾著輕淺的笑，一字一句說得溫柔：“好了，我們小墨日後不會再犯錯了，對不對？”上千年的人生，在一瞬間像是被硬塞回腦海。元舒再一睜眼，黑色的瞳孔隱隱泛著金色流光，額上點著硃紅的紋。他正立在房間正中央，身上已換了副衣衫，一如記憶裡看到的模樣。他環顧四周，原本神血而嗜血殘暴的大批屍妖，因這強大的、純淨的神力而被逼退到角落，瑟瑟發抖。而他腳下，方才被蘇墨護住的位置，是一副踩滿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