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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有連綿不絕的萬里山河,有生活富足的阡陌人家。衡玉用手輕輕撫著畫中人家臉上欣喜滿足的神態,偏頭看向趙信。“這是您想要的盛世嗎?”他眼中帶著幾分好奇。趙信學著他的動作把手撫到畫上,“身為帝王,做到這般地步,也能名垂青史了吧。”如畫中所畫一般,百姓富足,臉上有盈盈笑意;萬里山河連綿不絕,國富民強。衡玉道:“如今四海八荒,誰不稱您聖明?只需要再進行最後一步改制鞏固這些年的成果,您便可以坐擁盛世,永載史冊。”趙信搖頭,離開原地在書桌主位上坐下,目光沉沉望著虛空,待衡玉在他面前坐下,他才回過神來,把目光投放到衡玉身上,“玉兒,你可還想要走下去?”衡玉瞭解趙信,所以趙信找他過來所為何事他早已猜得一清二楚,“您想讓我放棄嗎?”在即將摘取勝利果實的時候,讓他選擇明哲保身,不把事情做絕。趙信若撐不了多久,衡玉的改革堅持到中途無人支援,到那時,不僅新政改革會前功盡棄,還會搭上他自己的性命。所以趙信希望他停手,不要繼續走下去。走到如今這一步,已經讓這個逐漸走向下坡路的帝國又重新燃起生機來。這七年裡,衡玉為他、為這個國家,已經做得夠多了。趙信聽到衡玉的話輕嘆出聲,在他的注視下,緩緩點頭。改制這件事,從趙信十幾歲被冊立為東宮開始就一直想要做,如今趙信希望他放棄,也不過是因為覺得沒有成功的可能,又不忍他白白犧牲。但只要趙信心裡還是想做這件事的,衡玉便不打算在這件事上有半分讓步,“美人哥哥,再給我兩年時間,兩年就夠了。”可是,他不確信自己能不能支撐兩年。但望著衡玉閃爍著的目光,趙信只能心下輕嘆,不忍把這句話說出口。這句話,太醫可以對他說,朝臣可以對他說,魏賢等內侍可以對他說,但衡玉唯獨不能接受趙信親口告知。最後,趙信只能緩緩勾起唇角,那張已經不復年輕時俊秀的臉上帶著幾分無奈,又有幾分看著自家耍性子的後輩的縱容,“朕會的,這最後一步,朕陪玉兒一道走完。”不久,吏部右侍郎病逝家中,就在範黨與葉黨均出手搶奪這一職位時,帝王直接下了聖旨,將許衡玉點為吏部右侍郎。年僅二十三歲的朝廷次三品六部要員,這一任命一出,立馬引起半朝反對,言官的摺子上了一次又一次。但不知道私下發生了怎樣的運作,最後葉黨和範黨全都緘默,靜看局勢的進一步演變,而許衡玉就這樣以勢不可擋之姿被封為吏部右侍郎。這個年輕人似乎不懂得蟄伏為何物,剛剛擔任吏部右侍郎沒有多久,就上了一封奏摺,請求陛下改制革新。這一封奏摺,直接將本就不平靜的局勢攪得大亂。若是說他前幾年的奏摺狀告的大臣都是罪有應得,眾人也無話可說。但改制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就連那部分沒有收到牽連的大臣都會進行反抗,不滿於他。趙信將這封奏摺留中不發,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嚴詞拒絕,但這已經向群臣散發出了不好的訊號。當晚,衡玉回到許府。一向不插手衡玉任何決定的許斐這一次也打破往日的慣例,沉聲提醒衡玉不要這麼激進。隨著“宋氏書坊”越辦越大,如今宋子衿的底氣越來越足,也越來越自信,在家中的話語權也逐漸大起來,在很多事情上許斐和衡玉都不會瞞著她。逐漸剛強的人如今卻是淚眼婆娑,宋子衿緊緊拽著衡玉的手,話語裡含著哭腔,“玉兒,你今年已有二十三了,我們暫時避開鋒芒好不好。你還沒有娶妻,我們就趁著這段時間避開朝政,挑選一位名門閨秀成婚可好。”說到後面,她的聲音裡近乎是在哀求。衡玉一點一點,堅定地掰開宋子衿的手,然後,一甩衣襬直直跪在地上。他沒有收力,這一跪,他的膝蓋肯定要青紫了。“兒子不孝,還請父親母親原諒兒子。明日兒子會搬出許府,以免有人要對兒子出手時驚擾了父親與母親。”許斐望著越來越讓自己感到驕傲的兒子,一向端凝的人眼裡也含了淚水,“你既知這是必死之局,又為何要一意孤行。不如留著有用之身靜待局勢,這難道不好?”慢慢來,自然也是可以的。但是趙信已經等不了他的。曾經儒雅溫和的帝王,身子逐漸衰敗了下去,不知道何時就要支撐不住撒手而去了。衡玉搬出了許府,住進了趙信曾經賜下給他的一處府邸。在這處府邸裡,他沒有帶任何一個下人,身邊只留了兩個趙信曾經賜下給他的侍衛。自那日呈上奏摺後,衡玉就一直稱病不去上朝,他一直在默默等著。等著那些利益受到觸動、狗急跳牆的人對他進行反擊。許久沒有出過鞘的劍被他取出,小心擦拭。夜幕降臨,屋內一片昏暗。桌子中央的小小火燭閃爍跳動,陰影灑落,他的半張臉晦暗不明。“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吧。”衡玉一直在等著,直到屋子四周的呼吸聲再也沒有增多,他方才緩緩